对于汉赋的评论,一般都肯定其铺采?文的立赋大体,而对思想的认识评论却纷纭不一。酌绎现存汉赋,儒家思想在汉赋中成为主要思想表现,大致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政治思想。主张以史为鉴,王道天下。如董仲舒认为,治世者其道同。法先王,主要是三皇五帝;其中禹最突出,出现22次,赤松子、伯牙子、
宣扬儒家教化思想,以礼法治国。因此,咏周孔之图书,陈三皇之轨模(张衡《归田赋》),到了“武、宣之世,乃崇礼官,考文章,内设金马、石渠之署,外兴乐府、协律之事”(班固《西都赋》),将之制度化。扬雄说,“大哉,礼乎!”主张建道德以为师友,仁义与为朋,感叹孟轲连蹇,犹为万人师(《羽猎赋》)。公孙乘《月赋》、公孙诡《文鹿赋》甚至认为,君有礼乐,我方有衣裳。更多的是宣扬六经。刘安《屏风赋》说,不逢仁人,永为枯木。发现?鸟,也要查考经书,不免可笑。《杨柳赋》说,“论道饮燕,流川浮觞,赋诗断章合陈阕志,考以先王《?赋》,览考经书,在德为祥。德义逸必致骄,骄必致亡。匪唯辛苦,乃至大殃。”东方朔《答客难》说:“圣人教化,太公修身、仁义时异事异。”则又具有了辩正发展的眼光。
圣贤王道思想。以圣贤为榜样,将历史圣贤化。司马相如在《难蜀中父老》中叙述思想的君主说,“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天下晏如,因此要华夷一统,继绝业、奉至尊、休德政,显示了大汉帝国的气度。儒家思想的理想人格精神培育了汉赋的作家,具有大丈夫品格的辞赋家积极用世,大多以赋为工具,忠君爱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连汉武帝也曾亲自写作了《李夫人赋》。诸侯王刘胜有《文木赋》描绘山上的文木说:“拂天河而布叶,横日路而擢枝”。激扬挥笔,凌云图画,对句骈俪,美仑美奂。枚乘有《七发》,相如有《子虚》、《上林》“自此(汉武帝)以来,则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学之士矣。”(《史记・儒林列传》)因此,司马相如出使西南夷,赋文随之而发;司马迁忍侮立言,有不朽之《史记》。而这种人格精神与文化素质又直接体现在汉赋当中,所以,有时难免僵化。如就是好不好色,也要问问“何若孔墨乎?”(司马相如《哀秦二世赋》、《美人赋》)“朝闻道,夕死可也。”(司马迁《感士不遇赋》)儒家礼法思想是汉赋的宣传表现主旋律。由此言之,汉赋还是理性的文学。在这种背景下,大赋形成了上言富丽、下言德化的双重结构,尤其在司马相如、班固、张衡的赋中特别明显。
天人合一与尊礼尚施思想。汉代的富强与社会侈糜相竞风气成为汉赋表现的主要内容,成就了汉赋上言富丽下言德化的基本结构。我们会把汉赋的讽劝看成是盛世危言,是点缀;对于汉赋的夸耀,又采取批判的态度,忽视他的务实。殷尚信鬼神,率民以事神;周代尊礼尚施,孔子从周,敬鬼神而远之,所以,儒家重视人事。表现在汉赋中就是立足现实,书写大一统的汉代社会真实的历史与理想,在帝王生活以外,表现对象非常丰富。社会的和谐发展、天人合一、持续发展的愿望以及事件器物等等。如刘向《请雨华山赋》写祭祀,王褒《洞箫赋》写乐器,班彪的《览海赋》写旅游,杜笃《论都赋》是奏疏等。汉赋抒情与批评的形式主要为颂风劝刺。这是汉赋的创造,也与经学儒学有密切关系。王延寿《梦赋》、《鲁灵光殿赋》说,“诗人之兴,感物而作,故奚斯颂僖,歌其路寝,而功绩存乎辞,德音昭乎声,物以赋显,事以颂宣,匪赋匪颂,将何以作?”类型名称十分清楚。汉赋就是汉代的精神方式,而且随时敏捷,诗文歌舞兼美,不落俗套。
汉武帝时代,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是,道学、百家并没有因此而废,玄学一脉不断,谶纬兴于东汉。孔子没有被神化,东方朔《答客难》才第一次出现“语曰”字样,汉赋中也就两次。一般是孔老并称,孔为先。贾谊《旱云赋》说:“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斡流而迁兮,或推而还。”“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分别出自《易・丰卦》与《老子・二十三章》、《庄子・逍遥游》,儒道并行。枚乘《七发》说:“若庄周、魏牟、杨朱、墨翟、詹何之伦,使之论天下释微,理万物之是非,孔老览观,孟子持筹而为之,万不失一,此亦天下妙言要道也。”亦孔老为尊,而百家论天下释微就有了玄学意味。
扬雄《太玄赋》开篇说:“观大易之损益兮,览老氏之倚伏,省忧喜之共门兮,察吉凶之同域。”“斯数子智者渊兮,我异于此(离大戮兮),执太玄兮。”受窦太后好黄老风气影响,在学不了东方朔、司马相如献媚以后,又担心遭受大戮,所以,扬雄做《太玄》五千文,汉代玄学因此而生。昔人以为玄学产生六朝,不确。扬雄《解嘲赋》说:“知玄知默,守道之极。”《逐贫赋》说:“扬子遁世,离俗独处。”可见他研究玄学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也成了后代的榜样。至东汉冯衍《显志赋》亦称,“嘉孔丘之知命兮,大老聃之贵玄。”张衡《思玄赋》说:“仰先哲之玄训兮,虽弥高而弗违。”玄训就是玄学。玄学肇始老子,发扬于庄子,到汉代成为学,以扬雄为代表,成为能够统括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与实验相结合的专门科学,如葛洪炼丹,成为化学之父。
汉初,贾谊《?鸟赋》就说“发书占之兮,谶言其度。”可见,谶讳出自占卜术,西汉前已经存在。东汉后期,玄学与谶纬有时合流。王延寿《梦赋》说:“老子役鬼为神将,传祸为福永无恙。”把老子打扮成神将,用来打鬼,事涉荒诞,其学不学,开了道学向下世俗一途。(作者单位:北京科技大学文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