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音乐人,近年来突然陡生一种情结,就是无论如何要搞出一台符合公众标准的“音乐剧”。这方面,涉水者不少,成功泅渡者鲜。从这个意义上看,《金沙》成为近日北京艺术圈的一大热点,多少与这种“竞技”心态有关。
事实上,音乐剧究竟何属,见仁见智之外,其实在每个人内心多少还有个大致相近的判断。
以三宝的声名实力和地位,于音乐成剧,可谓名至实归。《金沙》源于实地实物,但精神内核却是个“可以打扮的小姑娘”。这两者之间的暗渡陈仓,以音乐为介,也算是得其所哉。所以,音乐成为压倒一切的因素,并不牵强。剧中的26个唱段,虽风格不一,至为眩目,但都光昌流丽,有着内在逻辑。从这个角度,闭目而听,还是能把握三宝的表达。
当然,三宝肯定不满足于“旋律大师”的赞许,毕竟,在这个投资千万的项目中,他的身份前置还有个总导演的头衔。以我个人之心揣度,他恐怕更在意人们对他整体艺术和思想上的掌控。前者是定论,后者才是真正的考验。
考量这一切,就必须打碎三宝精心搭建的“七宝楼台”。在别人还在讨论是不是音乐剧之际,对三宝的评判似乎更应要求为对这一形式的登堂入室。否则,就如刻舟求剑、买椟还珠。从这个立场,我们就可以看到《金沙》上半场的枝蔓过多,笔墨不够简省;就可以看出剧本走势跳宕,有些唱词与整体风格的脱榫。坦率地说,我可以看出创作者的雄心,就是驻足苍茫的历史面前的忐忑,在与永恒的时空交错时的困窘。在置身这个大尺度的时空中,进出的随意和浩叹的轻灵,有时会让剧中时时显现的人性诘问走形。其实,过于夸奖或苛责剧中服装造型、舞美灯光之类,还是止于皮相。我所在意的,是三宝笔墨对这一核心的增减,调动诸多艺术手段是否能更纯粹地为整体风格均衡服务。
毕竟,作为一台承载了不少其他功能的“命题作文”,《金沙》所达到的水准和高度确实令人意外。剧中虽有妥协之处,但总体上“交出了满意的答卷”。更令人惊喜的是,我从中看到了三宝的可能性和更大的空间。七宝楼台,本为神仙所居。以三宝的行事,飘逸多过苦行,超然多过执著,迹近世外高人。但音乐剧本为人间事,能这样踏踏实实做,能呕心沥血于一役,实在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