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中午,新华网上一条刚刚出现的标题跳入记者眼帘,蓦地让人心头一紧:《可可西里发现“血腥屠宰场”,百只藏羚羊遭枪杀》。标题下是中国广播网和新华社记者当天发自青海的两条简短消息。消息称,两个武装盗猎团伙专门选择藏羚羊产仔育幼阶段盗猎,在短短几天内他们已经猎杀了近100只藏羚羊。
这注定是可
看到这一消息,记者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杨欣。
杨欣,民间环保组织“绿色江河”的创始人,可可西里地区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的建立者。那也是迄今为止我国惟一由民间建立的自然保护站。
显然,记者是第一个将此事通报给杨欣的人。“是么?情况怎么样?”记者可以感觉到,身在成都的杨欣在努力保持镇静。自从今年5月由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返回,杨欣一直将精力投入到“玉林地区生态旅游”和“长江源冰川状况调查”这两个课题中。似乎知道这样的消息早晚会来,在记者一口气读完之后,杨欣缓缓地说:“我不惊讶。我想,在可可西里的盗猎,肯定会有。”
第一次见到杨欣,是今年6月初在三联书店。当时,他正在为《亲历可可西里10年――志愿者讲述》一书的义卖做着最后的准备,一脸络腮胡子,契合着他行旅者的身份,也令42岁的他看上去年长了一些。1994年,在完成了一次长江源考察后,杨欣被长江源生态的不断恶化而震惊;为青海治多县委副书记索南达杰在保护藏羚羊的战斗中孤身与18名偷猎者展开枪战,至死保持射击姿势的故事所感动。
如果说,1999年,在国家环境保护总局支持下,杨欣筹划在长江源树立起了由江泽民题写碑名的环保纪念碑令人钦佩的话,那么,从1997年起就开始酝酿建立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更让人见识了杨欣的执著。因为,他选择了一条看似不可能成功的建站途径:靠图书义卖筹集资金。
“那时,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可可西里、藏羚羊,”杨欣说,“我的一些朋友告诉我,哪怕建起一个小木屋,也必须让人们相信你真的在做一件环保实事,只有这样才能唤起更多人的关注和支持。由此,我萌生了写书、义卖,募款建保护站的想法”。在当时“名人出书”正热的当口,一个从没写过书的无名小卒能行吗?奋笔疾书两个月写完《长江魂》,起印1万册,自筹印刷费的杨欣和出版社的朋友一样心里没底。此后,杨欣开始了孤军奋战,“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走,一个学校一个学校讲,利用学校、书城等各种公共场合演讲、义卖”,其中的辛苦只有杨欣自己知道。竟然,花了5个月,1万册书被杨欣义卖殆尽,于是又加印了5000册……两年后,他又出版了摄影集《长江源》。书和画册的义卖,总共募集到约100万元人民币。随着资金的投入,杨欣梦想中的索南达杰保护站从无到有,从最初的80平方米逐渐扩展到140平方米。到2001年,保护站已经拥有太阳能和柴油锅炉供暖、2200瓦风光互补发电,配备了卫星电话、电脑、吉普车。
2003年1月1日,杨欣将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的常务管理移交给了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如今,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旁高达28米的?望铁塔,已经是可可西里的标志性建筑。这个完全依靠志愿者人力吊装、重达几十吨的庞然大物对盗猎者心理造成了极大压力。不仅如此,2004年,在国家环保总局,青海、西藏交警部门的配合下,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的志愿者在青藏公路上为迁徙产仔的藏羚羊设立了红绿灯,这是世界上第一个为野生动物专门设立的红绿灯。“藏羚羊在过公路,您能等一会儿吗?藏羚羊助您一路平安。”在充满柔情的横幅前,一辆辆大卡车停了下来,当目送成百只藏羚羊小心翼翼地穿过公路、奔向世代繁衍之地时,谁又能不为之动容?
杨欣并不愿过多地谈论自己,他总是用“志愿者无私奉献的10年”来概括10年来的甘苦。《亲历可可西里10年》正是志愿者自己呈上的一份总结。从2000年1月1日开始,杨欣在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启动了志愿者机制,每年在全国招募30名志愿者,分12批到保护站工作1个月。事实上,保护藏羚羊只是他们工作中的一部分。在进行保护站日常维护工作的同时,志愿者要协助科学家考察,开展野生动物种群数量调查,对当地牧民、过往游客和青藏铁路的建设者进行生态环境的教育和培训。
同时,《亲历可可西里10年》又承载着杨欣和他的志愿者同事们更大的梦想:靠义卖再建一个保护站。杨欣说:“我们希望建立的第二个保护站,处在梅里雪山和贡嘎雪山之间,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25个地区之一,这里少数民族众多,也是中国文化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此外,这还是我国第二大原始森林和商业林的砍伐区,当地人民在想办法发展,但很多发展往往是以牺牲自然环境为代价的。在这里建站首要的作用是对当地公众,尤其是青少年进行宣传教育。这个保护站的面积将十倍于索南达杰保护站,建成以后,将每年培训全国各地,主要是西部地区的5000名中小学生。同时也为政府、研究机构和各类环保组织搭建一个科研基地。”
要建立这样一个规模的保护站,约需资金300万元。记者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亲历可可西里10年》一书的义卖并不如想象中顺利。然而,杨欣似乎并不气馁:“我们的预期是用5年的努力完成这个目标。如果一本不行,我们还会有第二本、第三本。不管募到多少款,我们都会做下去。如今,我们是一个志愿者的团队,力量比当年我孤军奋战大得多。”
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的建立和当地政府反盗猎力度的不断加大,曾经让人们自豪地表示,可可西里的盗猎藏羚羊行为已经得到了基本遏止。然而,坏消息再度传来,一时让人难以接受。“这说明,在可可西里,我们要做的还很多。”杨欣这样结束了同记者的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