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10日,一场特殊的硕士学位论文答辩会在广西大学进行。
主人公何国英,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坐在轮椅上,一边吸着氧气,一边进行答辩。
答辩结束,评委一致认为,她的论文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总评为优秀。
34天后,她安静地离开人世。她以“优秀”完美谢幕,留给人们的是关于生
追问一:一段时间以来,发生在高校校园中轻视生命的桩桩事件震撼着我们的心灵:生命本该绚烂多彩,却为何如此轻易放弃?!
何国英来自广西横县的一个贫困山村。大学二年级时,她被确诊为直肠癌,她恳求医生不要割掉所有的直肠,因为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再说,家里穷,高额的医疗费用难以承受。
知道自己有病,便希望在或许不多的日子里多学一点。她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大学学业,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工作一年后,她又考上研究生,师从广西大学动物科技学院夏中生教授,主攻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
命运多舛。当年11月底,她肺部又出现阴影,癌细胞已经无情地扩散。知道自己已是肺癌中晚期时,她没有说过一句丧气话。接下来的短短两年多,经历了四次化疗、一次大手术,每次化疗疗程2至3个月。疼痛、呕吐,头发脱落,身体已是极度虚弱。
虽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病痛折磨,但她却对导师说:我是一名学生,在学业和生活上不需要特殊对待。即使是住院期间,她也从未放松过学习,按时按量修完了学分,就连体育课也从未缺考。
很少有人知道这“正常”学习的背后背负着怎样的痛苦!师弟廖志超说,为了增强体质,她坚持跑步,可是跑了二三十米就不得不反手摁着腰。协助何国英进行实验的师妹刘丹一次见到她很晚了还呆在实验室,一只手顶住胸口,一只手拨弄试管,就提醒她要注意休息,她回答说:“我的时间不多了,不加紧恐怕完不成啊!”
一次,她用粉碎机对构树叶样品进行粉碎,粉末飞扬,却全然不觉,一位老师路过,看见她一边做一边不停地咳嗽,强行把她拉到一边休息。
在她生命的最后时期,即将举行毕业论文答辩。考虑到实际情况,学校表示,她可以不答辩,也可以把答辩会场搬到病房。然而,何国英觉得,在严肃的氛围中按照标准的程序答辩,才是公平和完整的。她含泪央求医生和导师满足她的愿望。
令人欣慰的是,记者在采访过程中,就何国英事迹与一些大学生交流时,听到这样发自肺腑的声音:“看了她的故事知道该做什么:珍惜生命!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划出和她一样美丽永恒的轨迹。”
追问二:社会责任离大学生远吗?社会责任与大学生的自我价值有联系吗?或者说,我们该如何给自我价值以正确的理解和定位?
何国英家里只有两亩多水田,母亲多病,靠着父亲外出打工、东挪西借,她和弟弟才读完了大学。农村的贫困,深深烙在她的心底。
她考研的专业主攻方向是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她早就确定了自己的奋斗方向,用她生前的话讲就是“想为家乡、为社会做点事”。
在考虑硕士学位论文选题时,她了解到广西蛋白质饲料缺乏,而在当地随处可见的构树蛋白质含量很高,却没能开发利用。她想:如果能把构树叶做成饲料,让农民用很低的成本养猪养鸡,不就可以帮助农民脱贫致富了吗?于是,她选择了一个很“土”的课题:《非常规饲料――构树叶的营养价值评定研究》。她认定,在饲料开发方面,若与她原来所学的药学和营养学结合起来,无疑是有优势的,再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农民做实实在在的事情,是她最希望的。
方向选定后,何国英就一头扎进课题中。而此时,她正受着癌细胞的猛烈袭击,整夜睡不着,只能坐着。
实验的一部分是养猪养鸡,并进行护理和观察。
这项课题是智力活,也是体力活。每天搬饲料、调和,然后喂猪喂鸡,还要收集猪和鸡的粪便、尿液,打扫又脏又臭的猪舍和鸡舍。如果遇到热天,每天要给猪冲十几次水。消化实验要煮树叶,一煮就是几个小时,人还不能离开。虽然有助手,但实验室分析、查阅资料、文章撰写的这些科研步骤,何国英都亲自操作。
今年春节过后,她的病情再次恶化。当时,论文已经完成了营养成分含量分析、生物利用性两方面的实验,导师告诉她,课题进展到这个阶段,论据已比较充分,能较好地完成毕业论文了,如果要使研究更完善、更充分的话,不妨补充做个小白鼠毒性实验,这样将使论文更加完美。但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也可以不做。
她坚持要做。很快,她拿出了试验方案。这时的她已不成人形,全身骨头疼得钻心,但她咬着牙,坚持自己去挑选、购买小白鼠,把氧气瓶搬到实验室,常常是一边做实验,一边吸氧。
她最后完成的论文得到评委的一致肯定。他们认为,论文设计合理,通过实验,分析清楚了蛋白质、氨基酸能量等养分含量;以猪、鸡为生物利用性的实验对象,证明了这些营养成分的可利用性;用小白鼠做了相关的毒性试验,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
一位大学生向记者坦言:像自己这样,在家是独生子女,确实很少考虑应该为父母、为家庭、为社会做些什么,权利意识强而义务感责任感弱。这是我们应该警醒的。“何国英让我感动,她并不是一味死读书,她学习知识,掌握技能,想到的是为解决‘三农’问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像她那样,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和社会责任联系起来,每一个大学生都应该努力去尝试。”
追问三:我们有了上学的机会,又有着如此安宁的环境,是不是也该懂得回报生活,奉献我们对世界的爱?
临终前,何国英有两个愿望:一是希望课题继续搞下去,把它转化为生产力,造福社会;二是把不多的财产,一部分给父母,一部分捐给失学儿童;内脏器官如果能用,就捐献给医学研究。
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内心充满了对世界的爱、对生活的爱、对身边每一个人的爱。
她曾不止一次向导师描述过自己的梦:找一份工作,甚至成立一家“饲料咨询公司”,做一名专业的咨询服务员。她说:“做不了体力工作,就充分利用脑力为社会做点事吧。”
为了她的病,学校老师、同学为她募捐了5万元钱。她一直想把剩余的2万元钱还给那位无私帮助她的好老师。后来,在这位老师的再三推辞和积极努力下,这笔钱成为“何国英奖学金”。
好友麻艳群说:“生活中的何国英很自立,不愿意麻烦人家,份内的事情从来都是她自己争着完成的。”
住院前,何国英已经两个星期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呼吸困难、呕吐,疼痛由胸部扩及到周身。主治医生胡晓桦问她为何现在才来住院?她的回答让胡晓桦心头一热:“一住院,惊动太多人,导师、同学都已尽了很大努力,我不能给他们增加太多负担。”
问及父母为何没来照顾时,她说:“父母已经太不容易了,我不希望让他们太担忧。”短短一句话,让人潸然泪下。同学偷偷从她手机里找到她弟弟的电话,父母得知后才匆匆赶来。弟弟说,两个月时间里,姐姐从没在父母面前喊过一声疼,流过一滴泪。疼得实在受不了,就咬着牙,双手紧紧抓住床沿。她就是以这样默默地承受,表达着一种让所有关心她的人感到宽慰和心疼的爱。
7月12日,何国英去世前两天,几个师兄妹去看她。此时的她脸色苍白,身体像一片纸,她用力微笑了一下,给这个世界留下两个字:“谢谢!”
人在成长过程中,会遇到用爱来扶持自己的人,用智慧启迪自己的人,用美德陶冶自己的人,用真情沐浴自己的人,但是,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挫折,何国英在生命的尽头,想到的是用绵薄的能力感谢父母、感谢周围的人、感谢社会。
一位大学生写下这样一段话:“她如同风中的小草,书写了属于生命的亮丽颜色,尽管柔弱,却无比坚韧,她的精神感动世人,她的光亮永照人间。让我们心存感激吧,为这份美丽和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