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同志以高龄之身,而创作不辍,连年出版长篇小说,其创作热情与旺盛的生命力,令人欣羡与钦佩。继不久前出版长篇小说《吴承恩孙悟空猪八戒新传》之后,现在又写完新作《阿Q后传》,这两部作品,都以设想的奇异和构思的虚幻而显示其思想与艺术的创新。
鲁迅在《阿Q正传》中写了阿Q的革命。阿Q朦胧中有那
我们是不是可以说,那些成克杰们、胡长清们、慕绥新们、马向东们、李真们,以及其他各个方面、各种类型的贪污腐败分子,不就是阿Q式的革命和革命的阿Q吗?
《阿Q后传》正是揭露了这种“阿Q没有死”的历史―社会―文化现象。这种揭露的价值就在于它把今天的现实和历史的真实结合起来了,一方面勾起我们历史的记忆,另一方面引起我们今天的警惕。当然,更深沉的意义则是,作品的叙述,为我们揭示了今天与昨天的联系,明白了今天社会生活中的“昨天的魂灵”,既揭示了今天现实中丑恶现象背后的民族文化渊源,还揭示了国民劣根性中的“恶魔因素”和民族传统文化中存在的“原始黑暗基础”。这有利于我们认识这种现象的根源,从而清楚它的深厚的渊源,并知道除恶的艰难。
这部作品,采用了荒谬的外衣――阿Q没有死,是县太爷照顾本家抓了替死鬼――阿Q活下来以后,又钻进革命队伍为非作歹等等,这些都是背离现实的可能性而成为荒谬的,但是,这些背离现实的荒谬中所出现的社会现象,即活下来的阿Q的所作所为,确实具有历史的真实性与社会的真实性。荒谬的外衣下包裹着一个真实的内核。这种“荒谬与真实的矛盾与统一”,便构成了这部作品的特征与优势。这是找到一个使“历史”与现实在叙事上结合起来的有用方式。这是韶华同志的一个创造。
这里,我还想借机说一个题外话,这就是“阿Q精神的积极效应”问题。阿Q精神的主要之点是精神胜利法,鲁迅通过阿Q形象所批判的中国国民劣根性的主要之点,也在于此。但是,在一种特殊的历史境况中,在一种个人的特殊处境中,在个体身上,却凭着精神胜利法,得以度过精神危机,生存下来。这情景是悲剧性的,但确实得到了积极的效应。我国著名作家聂绀弩、丁玲,著名鲁迅研究家朱正,都在他们的言谈和著作中说到,他们在苦难生活中,倒是因为阿Q精神胜利法而支撑下来,有时甚至是有意识地使用这阿Q精神而活下来。他们都说“不能不有点阿Q精神”。我相信,还有许多人有过这种精神现象和“获救精神”。这是一种很特殊的现象,也许是只有中国才有的现象。这是歌德所说的“种下的跳蚤,收获的却是龙种”呢,还是在阿Q精神中,在精神胜利法这种“精神素质”中,就含有积极的因素,甚至是一种人类文化心理结构和生存现象以及生命现象呢?从接受学的角度来说是通的:作品的“含义”,是作家赋予的,是接受的基础,但“意义”,却是读者在接受过程中,发挥“读者的工作”(罗兰・巴特的著名命题)的作用,在作品“含义”的基础上创获的。所以,罗兰・巴特才说,一个作品,作者只完成了一半。那么,不管是何种情况,作为“基础含义”的阿Q精神,和作为“读者的工作”的阅读的“意义”创获,都是有意义、有价值的,是值得研究的。因此我想,是否还可以以此为主旨,以这样一个主题,即个体在艰难困苦生活中,凭阿Q精神胜利法而生存,而活下来,并创造生命的意义,来创作小说呢?如果深深地挖掘,我想,在这一主题下,是可以创作出非常有意义的作品的――至少对中国人来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