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军事变革的称谓

由于对军事变革的本质理解不同，便产生了不同的称谓。为统一认识，本文从军事变革的内涵与外延，以及语言表达习惯等方面作一点论述。

军事变革与军事改革既有区别又有联系

军事变革，是指由科学技术进步而推动武器装备的演进，进而引起军队编成、作战方式、军事理论等方面逐步发生根本性变化，最终导致整个军事形态发生质变的特殊社会现象。军事改革，是一个国家或政权对军事理论、军队建设、作战样式以及军事制度等方面进行局部调整，以达到与政治、经济等建设相适应的目的。通常情况下，军事变革具有较高强度并处于较高层次，仅仅适于人类社会技术形态处于变革的时代转型期，要求军事理论与实践发生具有根本性、方向性和整体性的变化。而军事改革处于较低层次，其条件比较宽泛，适于任何时代或任何历史时期。军事变革重在“变”字，变在机遇；军事改革重在“改”字，改在随时。但是，军事变革是通过军事改革的形式逐步实现的，是相关军事改革积淀到一定程度的质的飞跃。二者有着密切联系，是量变与质变的关系。从宏观上看是一场变革，从微观上看是一系列改革；从一个历史时期看是变革，从各个阶段看是改革；从战略上看是变革，从战役战术上看是改革。只有通过积极主动的军事改革，才能逐步实现军事变革。离开军事改革，便不可能有军事变革。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积极推进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也必然要通过一系列改革去逐步实现。

军事上的革命、军事革命、战争革命、军事转型、革命变革的涵义完全相同

面对信息技术的发展和在军事上的应用，前苏联首先认识到发生世界军事变革的可能性。1965年，前苏联提出“军事上的革命”的概念。1979年，苏军总参谋长奥加尔科夫元帅及前苏联军事理论家预言，世界必将发生一场“新军事技术革命”，这就是著名的“奥加尔科夫预言”。在此前后，英国著名历史学家罗伯茨发表的《1560－1660年的军事革命》一文、英国出版的《军事革命与国家1500－1800》一书、美国出版的《从马基雅维利到核时代》一书，使用了“军事革命”的提法。“军事上的革命”、“军事革命”，其意思一致，是汉语的不同译法。此外，西方在对军事变革的不断认识中，还有一些其他提法。英国著名军事理论家哈特在《战略论》、美国著名军事理论家杜普伊在《武器和战争的演变》等书中，从军事技术、武器装备的发展导致作战方式变化的角度考察军事，均采用“战争革命”。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中期，美国军方常常使用“军事技术革命”一词。1996年，美国《国防报告》采用“军事领域革命”一词。近年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学者已经认识到，以往强调军事技术革命，暗含着技术是主要成分的意思，忽略作战理论和组织体制的重要性。因此，他们开始倾向于使用“军事领域的革命”或“军事革命”。美国军事变革的领军人物之一、前参联会副主席欧文斯解释说，军事转型与军事革命在词意上比较接近，但是军事革命一词过于激进，容易引起人们的不安，而军事转型一词则更加理性、理智与平和。当然，由于所强调的重点各异，美国在论述军事变革问题时，用语比较混乱，在同一著作或同一文件中并不统一。

中国军事变革较晚，借用外来术语是自然之事。在已出版的论著或发表的论文中，“军事革命”、“军事变革”的称谓都曾出现过。从中国人的语言习惯和汉语特点来看，“革命”和“变革”的涵义完全相同。但是，中国人在论述人类社会的某种巨大变化时，习惯于使用“变革”一词。而西方人使用的英语、俄语等，则喜欢用“革命”一词。从历史习惯和语义规范，以及世界军事变革、世界军事革命的历史和现实情况考察，中国称军事变革更合适。

中国不宜称新军事变革

迄今为止，人类社会已经发生过数次世界军事变革，这是不争的事实；千百年来，中国并没有发生过真正意义上的军事变革，数次世界军事变革都与中国擦肩而过，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自公元前35世纪人类发生金属化世界军事变革、公元9世纪发生火药化世界军事变革、公元19世纪下期发生机械化世界军事变革，中国均错过良机，被抛弃在潮流之后。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社会和中国军队进入崭新的历史时期。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人民解放军建设取得辉煌成就。然而，毛泽东、邓小平所处的时代，总体上还是工业化时代，因而不具备军事变革的客观条件。他们关于战争和军队的基本理论均以半机械化、机械化为研究客体，中国的军事实践也一直以工业化时代的战争为背景，对军队现代化建设的要求，总体上是机械化战争时代的要求。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类社会由工业化时代向信息化时代转型的速度加快，世界范围内新军事变革进入迅猛发展的阶段，中国形成军事变革理论的雏形，人民解放军正在由半机械化向信息化建设跨越式发展，这是中国第一次具有重大意义的军事变革。新与旧，是相对应的概念。只有历史上出现过军事变革，后来发生的军事变革才能称之为新军事变革。因此，面对当前正在发生的世界军事变革，其他许多国家可以称新军事变革，而中国最贴切的称谓应是“军事变革”。（作者为军事科学院世界军事研究部研究员、军事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