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鹭江出版社出版的宁可教授新著《史学理论研讨讲义》(以下简称《研讨》),反映了史学理论学科进展和思想活跃的局面,凝聚着著者对于当今史学发展方向的深刻思考,因而受到理论界的关注。
史学理论领域在新时期以来处于议论风发、百家争鸣的难得的发展机遇。新时期确立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
本书别具特色地以“导言―什么是历史”、“历史本体论”、“历史认识论”、“历史价值论”、“史学工作者的素养”作为史学理论课程的基本结构,这是作者积多年的研究探索和讲课实践而形成的框架体系。书中论述:我们认识过去历史的“中介”,应从“写的历史”或“历史记述”,扩大到“包括过去遗留的实物和现实生活中历史的东西”,它们都是认识历史的凭借。研究人类社会,必须深入地考察自然环境、个人、群体、区域、方面、层次、结构等项。其中,“层次”是要探索社会生活的“表层”和“深层”,“表层的东西最易为人所察知,又往往是暂时的,短期的,而且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而深层的东西更具有本质的意义,具有长期性和更多的必然性”;“结构”则要探讨其整体性、有序性、适应性自稳、适应性自组等要素。人类社会的各种因素和各种历史事件,构成复杂多样的交互关系和交互作用,应着重从几个方面考察各不相同的“历史效应”,包括:“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效应的大小,效应的增值和减值”;“长期效应和短期效应”等。阐释历史认识的基础和特点,提出:从客观的历史言,它是(1)一去不复返的;(2)不会重演;(3)只能摹写、模拟,“最多只能达到近似”。从认识主体言,(1)我们不能穷尽其全部,而“历史认识的基底和出发点,却是我们对现实的认识”,“它不是单纯的映像,而是一种主客体的交互作用”;(2)研究者是运用今天的能力、水平、条件去认识过去,站在今天的高度,“固然使我们能比过去更好地认识历史,但也很容易使我们落入把历史现代化的陷阱”。……从著述框架层次到诸多颇具新意的分析概括,反映出著者具有的开阔视野和创新精神。宁可教授长期致力于史学理论研究,在20世纪60年代初即撰写了论历史主义的很有影响的文章,1991年他与汪征鲁博士合著《史学理论与方法》,这部新著则集中体现出他近年来深入探讨的新成果。
如何把握史学理论学科发展的方向?《研讨》对此作了明确的回答,这就是必须以坚持和发展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为指导。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是经过大量历史事实和学术研究实践验证过的科学理论,它反映了对人类历史进程的真理性认识,至今仍然具有指导意义,必须坚持和大力发扬;坚持唯物史观与吸收西方新学理不相矛盾,因为唯物史观是一个开放的思想体系,它要随着时代进步、学术进步而不断丰富和发展。著者在书中对历史学是不是一门科学、历史发展有无规律性、如何看待“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是历史发展根本动力”的原理、阶级斗争对人类社会起到什么作用、如何评价“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的理论、历史偶然性的背后有无其必然性等一系列具有原则意义的问题,都运用唯物史观作了回答和分析。著者指出,“农民战争对社会生产的破坏,只是一段时期的事,但只有经过这样的战争,在农民付出极大的代价后,原来生产无法继续、社会濒于崩溃的危机才得以消减,阻碍生产发展的腐朽黑暗的地主势力受到打击,社会生产才得以重新进行、恢复和发展,生产关系的若干调整才得以实现或维持下来。从一段长时期看,农民起义对社会生产的发展是有利的。”因此,否定阶级斗争的作用,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是错误的。自觉地坚持唯物史观原理并加以丰富和发展,同时对于贬低、否定唯物史观理论的错误观点作出正面的回应,在各种分歧的看法涌来的情况下勇于坚持正确的方向,《研讨》所显示的这种学术品格,对我们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
如何增强理论学科的吸引力,本书对此也提供了有益的经验。著者称许西方史家“研讨班”的做法,故命名其课程为“研讨”,他所确定的指导思想是,形成学生的“历史感”,提高分析历史问题的能力,“不要离开历史”,“不必严守章法”,“注意启发式”。“宁愿把它讲成一些史学研究的例证,而不要讲成抽象枯燥的条条,应当让材料与观点相结合”。书中把大量的历史例证,诸如甲骨、金文史料,正史、笔记中的记载,唐诗、宋词的名句,著名的考古发现的经过,政府档案、军事统帅回忆录中的史料等等,都引用来讲解历史,阐释理论。如此苦心孤诣地努力,自然增加听讲者及阅读者的兴味。著者又选用15篇文章、资料作为“附录”,包括夏商周断代工程报告,陈垣、胡适、傅斯年等人论述历史考证的文章,著者撰写的论文等,都是紧扣有关论题而选录,无疑具有丰富知识、启发思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