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幸成为历史的见证
重庆市巫山县巫峡镇党委副书记彭晓蓉
从参加工作到现在,我干了6年的移民工作,有幸和千千万
我的家乡大昌镇是一座有1700多年历史的古镇,也是一个移民大镇。三奶奶是镇上的老寿星,今年93岁了,在大昌呆了整整75年,她的孙子马正伦是镇上的移民干部。随着搬迁日子的逼近,老人和二孙子谁都不提这事。直到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奶奶发话了,“老二,我们家什么时候搬呀?”孙子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奶奶叹口气:“我都听说了,你难,大家都难哪!可这一搬出去,还回得来吗?”老二开不了口,奶奶也沉默了。慢慢地,奶奶说:“搬吧!大家的事,不能为我一个老太婆而耽搁。”望着奶奶发潮的眼圈和僵木的表情,孙子“扑通”跪了下去,哭得像个孩子。
从那天起,70岁的儿子带着孙子、重孙们忙着打点行装,三奶奶在搬空的屋里不停地移动着小脚,缓缓地走近与她朝夕相处了70多年的土灶台、木门坎,还有院子里的那棵枣子树,颤巍巍的双手不停地摸呀摸。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舍不得呀!
这些平凡的人,这些平凡的事,只是波澜壮阔的三峡百万移民历程中的点点滴滴,但正是这点点滴滴的人和事,铸就了三峡移民这平凡而英雄的群体。
祖国处处都是家
山东省寿光市化龙镇鲍家村农民熊德国
2001年8月,我带着78岁的老父亲和两个还在上小学的娃娃,踏上了前往山东的移民专列。
我和我爱人面临很多新问题,不会用当地的农具,不会种当地的作物,特别是不会骑自行车。这在我们重庆没什么,可在山东,这是连小孩都会的事情呀。但是我有个不服输的脾气,我就不信换个地方就闯不出去。于是,我努力学说当地话,带领全家尽早融入当地。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我都第一个去帮忙。我就想让邻居们知道,我们重庆移民是耿直热情好相处的!
种好田地外,我还注意寻找发家致富的机会。我发现,村里只有一台收割机而且功率不大,农忙时经常有很多人排队在等,于是我大胆决定:筹钱购买联合收割机!当时钱不够,村委会就作担保,给我贷了两万元,村主任怕我人生地不熟被骗,亲自陪着我到潍坊买回了一套小麦联合收割机。从那以后,我就带着一顶红色安全帽,开始给村里各家耕地收割。
第一次给人家耕地,还闹了个笑话。由于操作不熟练,开出界了,把人家的萝卜地耕坏了十多米,我老婆很着急,慌忙跑到地里去把那些萝卜抱起来,想称称有多少斤,算钱赔给人家,结果那家人以为我们要把萝卜抢走,慌忙来阻拦,当时语言又不通,双方都很着急,幸亏村支书赶来了,才解释清楚。
慢慢地,我的技术越来越好,再加上好交朋友,他们都说我身上有重庆人的耿直性格,服务态度也好,乡亲们都专门排队去找那个戴红帽的移民耕地收割。渐渐地我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红帽”。
请把我的坟墓面向大江
重庆江津市慈云镇慈云社区党委副书记向道现
云阳县高阳镇牌楼村原党支书记叶福彩是和我共事多年的老搭档。2000年7月22日,牌楼村首批外迁移民远赴湖北草埠湖。到了草埠湖,移民彭友发怀疑自家的耕地面积不足。为了让彭友发消除顾虑,叶支书拉着彭友发下地,去亲自丈量土地。当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伏天,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汗水直流。到了地头,叶支书便感到有些不舒服,但什么也没有说,就脱掉鞋子,挽起裤腿,沿着地边迈开了脚步:一步、两步、三步……走到地块中间时,我看到他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我连忙跑过去,他只说了句“没事”,又迈步走开了。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数数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当数到“262”时,只见他粗气大喘,汗湿全身,虚弱的身子晃动了几下,还没有来得及蹲下来,便倒在了地头。
老叶生为着移民,死也想着移民。他去世的那天,我正为几个移民搬家,匆匆赶到他家,才知道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老伴把他扶起半躺着,他把目光转向窗外,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窗外的大江。老嫂子似乎明白了一点,问他:“你是不是要死后埋在长江边?”他轻微地点了点头,又把头转向我,我赶忙说:“您放心,我们会满足您的要求的。”这让我想起了几个月前,叶支书在一次病痛发作的时候曾叮嘱过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把我埋在长江边的175米水位线上,让我能看到长江,看到村里的乡亲都顺利地离开牌楼村。”
现在,每年春节,我回到高阳都要去拜一拜老支书那面向大江的坟墓,给老支书烧上一柱香,敬上一杯酒,和我的老大哥说一会话,告诉他,牌楼的乡亲好着呢!
外迁创业苦也甜
重庆合川市钱塘镇旺腾文武学校校长成世珍
我原住忠县东溪镇兴旺村,后迁合川市钱塘镇,属于重庆市内的外迁移民。外迁到合川后,我准备办幼儿园,钱塘镇给我优惠征地3亩,为我免去了政府该收的一切费用,我心里高兴极了,便把幼稚园取名“旺塘”,意思包含了对老家兴旺村的怀念及对新家钱塘创业致富的希望。
2003年,我决定开办小学。教委领导怕我不能胜任,开始没批准。我对教委领导说,因为我自己受的教育有限,我希望下一代比我们这一代能够接受更多更好的教育。我的话感动了教委领导,他们终于同意了。为此,我把旺塘幼稚园改成了移民旺腾文武学校,希望在旺塘的基础上腾飞。
2004年秋季刚开学就有了传言,说我们找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教书,这导致了许多家长思想动摇,有的竟退了学。如此下去,学校非垮不可,我的精神非垮不可。老师们看到这种情形,纷纷拿着自己的毕业证、学位证去给家长做工作,好让家长放心。正因为这些好老师的支持和来自社会各界的关心和支持,当时的困难反而增强了我把第二次创业进行到底的意志。
如今,学校已发展到在校学生700多人。由于教学规模的扩大,我高薪聘请了具有多年教育经验的管理人员和30多位师范学院毕业生来校任教。
最让我难忘的是,2004年9月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2005年,我还被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评为外迁移民先进个人。
来了就是一家人
江西省靖安县老区建设移民办副主任周小勇
如果说,三峡移民为建设三峡工程作出了重大牺牲,那么,安置地的群众也为三峡移民作出了奉献。我们用真挚的感情,来接纳自己的亲人――我们可亲可敬的三峡移民。
2000年5月初,首批三峡移民到我县对接考察建房地点时,相中了一片本地老表都舍不得建房的良田沃土。这片地有17亩多,涉及五户村民,其中还有两户人家是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里,房前屋后还有不少的果树。这些老表,也和三峡移民当初离开三峡老家一样,舍不得这一棵棵果树,一间间老屋,舍不得自己的家业。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一块都疼呀。带着复杂的心情,我们来到老表家里,劝解说:“三峡移民搬到这里来不容易,他们不但舍弃了家产,还远离乡土和亲朋好友,到了新地方,人生地不熟,所以特别希望在新地方就能有块好地,为将来的生活打下基础。而我们有这么多朋友和亲戚在这里,再难也比移民强呀。”通过反复做工作,5户村民虽然对土地和老屋依依不舍,但还是让了出来。他们告诉我们说:“将心比心,我们让出一块好田好土都这么难受,三峡移民为了支持国家建设,这么老远搬迁到了这里,更是不容易呀,我们还有什么舍不得呢?”
重庆人为三峡工程而移民,江西人为三峡移民而移民。为了三峡移民有一个温暖的家,老表们不惜牺牲自己的家。这就是我们淳朴善良的老表。
搬家搬出“精气神”
重庆市涪陵金帝工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立新
涪陵金帝集团公司是一家三峡移民搬迁企业,几年间,经过拆迁、重建、改造和发展,我们已从濒临倒闭的困境中走出,成为“三峡移民迁建先进企业”。
我们厂原来是一个产品单一、年年亏损的库区淹没企业。我们抓住搬迁这个机会,不等不靠,日夜兼程,跑机关、睡地铺、啃馒头,从立项到可行性研究、再到开工报告,我们得到了国家的优惠政策和社会各方的大力支持,一个逐步发展、滚动投入3亿元的迁建项目获得了批准。
我还清晰地记得1997年那个火热的夏天,滚烫的太阳烤在人身上那是钻心地痛啊,工人们在烈日下搬运设备的号子声却是震天动地,一台台庞然大物般的钢铁设备,一步步艰难地向前推进。为了把有限的移民搬迁资金用在刀刃上,我们人拉肩扛,用最原始的方法完成了上千吨机器设备的搬迁。建设初期,工地没有食堂,大家就挤在一个窝棚里吃饭。没有宿舍,男女职工被分别安排在几个大车间里睡通铺。很多双职工,夫妻俩分别住在紧挨着的两个车间里,天天一起上班、一块吃饭,但是却分居一年多,大家开玩笑说,这叫“看得见摸不着”。
就这样,本来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完成的短麻纺生产线,在3个月内就建成投产了。我们又投资4千多万元,建成了西部惟一的苎麻印染生产线。自主设计的新产品获得了“2005年春夏中国流行面料”称号。
搬家,让我们搬出了困境,搬来了效益,更搬出了艰苦创业、顽强拼搏的“精气神”!
再也不做“倔老头”
江苏省东台市三仓镇新五村农民覃敬明
“住在云阳县张飞庙旁,早上出门子,中午吃馆子,晚上数票子。”这是我移民到江苏之前的生活。因此,在面对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栏目的电视镜头时,我说道:“要我搬离张飞庙,坚决不干!”从那以后,大伙暗地里都叫我“倔老头”。
当时,乡里、村里的干部来动员外迁,我连家门都不让他们进。2001年初,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到江苏省东台市参与对接,看到那望不到边的平原,水清叶绿的田原风光,我才动心了。
2001年6月,我全家3口,离别了养育我整整50年的三峡老家,开始了新的生活。不久,我儿子和东台本地姑娘施春燕谈上了恋爱。但是,2002年国庆前一天的中午,一场可怕的车祸降临到我儿子身上,光是面部就缝合150多针,也花去5万多元,家里生活、生产也成了问题。
儿子出事后,我想,他的婚事怕是要吹了?没想到,在他受伤住院的日子里,他的女朋友日夜守护在身旁,精心地照料,她的家人还时常上门来看望。2004年元旦,儿子和小施的爱情瓜熟蒂落了!这是东台市第一对三峡移民与当地姑娘缔结的美好姻缘。在结婚贺喜时,市镇移民办的领导们来了,周围的移民朋友和村里的乡亲们也来了,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也前来祝贺和采访这件新鲜事美好事……
回想几年前自己对移民工作“唱反调”而成为出名的“倔老头”,真觉得不好意思;后来一件件发生在我身上、身边的事,让我有了180度大转弯。我不能再做“倔老头”,我要做移民致富的带头人。
领着乡亲奔小康
重庆市万州区新田镇五溪村村主任冉振爱
我家住重庆市万州区新田镇“冯家码头”,属于三峡库区就地后靠安置的移民。我们村背靠大山、面临长江,人均土地仅有0.6亩。三峡大坝建成后,江边的良田熟土将被淹没,后移建新房就绝对不能再占宝贵的好田好地了,我只能选择了那个鸟不下蛋、鬼不上门的“黑儿梁”。
我们山里人再苦再累都认了,偏偏天老爷还要和我们作对。建房开工不到一个月,秋后的绵绵雨就下个不停。那天我和老父亲干到伸手不见五指,累得全身发软,倒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就睡了。半夜,我在迷糊中听到父亲的惊叫声:“冉老大,快起来,雨下大了!”我睁开眼睛顿时感觉全身冰凉,浑身已经湿透。用手电一照,天啊,帐篷早已被风吹倒在一边了。黑夜里,我看着父亲哆嗦的影子,听到他老人家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我心中一阵阵发酸,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可我不能这样,全村的父老乡亲都看着我啊,我紧紧抱着父亲的双臂,对他说,爸,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再难也要搬,绝对不能拖移民搬迁的后腿!
我们就是用这双布满老茧的双手,硬是在荒山坡上建起了一个新家园。在我们村干部的带动下,村里淹没区的移民们先后搬迁,不少乡亲的房子比我家的还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