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50年代中期,我们举家自豫西迁,定居于陕西渭北一个大山旮旯里。当时,我在原籍刚读完小学三年级。新的居住地山大沟深,距最近的一所简易小学也有十多里之遥,又没有寄宿条件,因此,我和姐姐继续上
有一天,父亲破天荒地面带着笑容回家。原来是带回一本名为《百家姓》的很薄很薄的旧版书。他说,这本《百家姓》是在一户读书人家偶尔发现并借来的。当时社会上对一些传统书籍还没有明确的政治限制。现在看来,的确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父亲对这本书简直是视若珍宝,并且居然还能够熟练地背诵。可我和姐姐却不是很感兴趣,因为那上面的生僻字太多,难认,内容又都只是纯粹的文字堆砌,没有任何实在意义,读起来还比较拗口。但慑于父亲的威严,也只能惟命是从。
对于那本《百家姓》的学习,父亲的要求是相当严格的,每次布置的任务都必须按时完成,即认会、背会和写会。在那段时间里,我和姐姐每天到坡上放牛,都倍加爱护地随身携带着它,互相指认,互相背诵。至于书写,那是在家里用毛笔楷书来一字一画地认真完成的。其过程尽管是被动的和枯燥的,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当完全掌握了那里面的每一个姓氏,并能够将其连贯起来朗朗成诵的时候;当写的毛笔字和日记被一些识字人啧啧称赞的时候,我俩终于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自豪感。接着,父亲还凭记忆书写了一些《三字经》、《弟子规》和《幼学琼林》等优秀传统启蒙读物上的有关句段给我们读写和背诵。这样一来,我和姐姐不仅由此认识了不少字,并且还培养了对古白话的兴趣和读书的习惯。之后,随着识字量的逐渐增加,我俩还都兴趣盎然地啃完了《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西游记》和白话《三国演义》等。两年后,父母克服重重困难,再次搬家,我和姐姐终于告别与之朝夕相处的老牛而重返课堂。彼时,我俩的文字水平已超出不少同龄学生。
现在回想起来,尽管我因了出身而所拥有的“第一文凭”仅仅只是一纸初中毕业证书,可我后来竟有幸成为教师并从事县中学语文教研工作十年有余。这些,除了社会因素,至少还应该感谢当初那启我之蒙的《百家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