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孩子

周予援:中国儿艺的第一个50年到来的时候,正好是我任上,我很兴奋,也感到担子很重。我已经是中国儿艺的第四任院长了，压力很大。一个承载了50年历史的剧院,今后的路怎样走?自来到中国儿艺的两年中,我对儿童戏剧从不熟悉到熟悉,到把它深深埋在心里。我慢慢拥有了一颗童心,时刻想着要为孩子们做点什么。

刘畅:院庆之际大家关注最多的是什么?

周予援:用六个字来概括:继承、发展和创新。这六个字代表着中国儿童戏剧未来的道路和方向。无论是艺术创作还是经营管理,我们都要强调对过去优秀传统的继承和发展,顺应时代又要有所创新。中国儿艺有着50年“以儿童为本”的艺术理念和精神传统,我们的创新是以继承和发展为基点的创新。

中国儿艺50年之际,我们有了一个新的梦想，就是“让全中国的孩子都能看到儿童戏剧”。这个目标很难达到,然而它将成为中国儿艺今后一个永久的理念和志向。新生的孩子一代又一代,儿童戏剧的观众也是一代又一代,我们的追求是没有终点的。

刘畅:现在的小观众与几十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一般来说,孩子们喜欢舞台上有更多时尚、花哨的东西,您怎么认为?

周予援:现在有动漫、网络,有数不清的电视频道,让人应接不暇。儿童戏剧只是众多艺术种类中的一种,但我们干了儿童戏剧,就担负着一种责任,那就是让孩子们接受儿童戏剧,喜欢儿童戏剧。舞台上的创新不是一种招牌,它最终要经受时间的检验,为孩子们所认可。

舞台上的新鲜元素,时尚也好,花哨也罢,只要舞台需要,孩子们喜欢,我们就可以不拘一格。比如中国儿艺新推出的《小兔快跑》,就采用了手偶的演绎,通过人、偶交替的表演，呈现出了一种全新的舞台形式。时尚的元素被展现在舞台上的时候,将被统一于戏剧本身,协调于整体风格,而淡化了时尚自身的形式。

刘畅:大部分时候,走进剧院的都是一个个家庭,那么儿童戏剧的创作和演出怎样才能把孩子和他们的父母联结起来呢?

周予援:靠一种情感。创作的本身蕴涵了家庭理念,表现出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爱,演出现场就能营造出温馨的家庭氛围。比如《小蝌蚪找妈妈》这个剧目,本来是一个科普小故事,我们把它在舞台上演绎出来,表现的是青蛙妈妈给小蝌蚪的母爱和小蝌蚪对青蛙妈妈的依恋。妈妈看了戏哭,孩子看了戏也哭,最后孩子说了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这就是我们所强调的戏剧的魅力,我们揭示的主题被孩子们深深地接受了。

刘畅:阐释一个简单而深刻的道理,把它刻在孩子们的心底,这就是儿童戏剧的真正价值所在吧?

周予援:我们新推出的《小兔快跑》的故事就很简单,小兔和小熊约定在太阳咬住山尖的时候相聚,只为遵守一个口头的约定,小兔最后历经磨难赶来了。我的女儿看了这出戏,之后一天早上,她骑车出门上学,我嘱咐她“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她回答了我这么一句话:“爸,当太阳咬住山尖的时候,我一定回来。”一个15岁的孩子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当时听了快哭了。我觉得一个儿童剧,给孩子们留下一句话,刻在他们心里,这个作品就算是成功了,说明这部戏给了他们多少感悟和启迪啊。说话算话,一个简单不过的道理,被孩子们从舞台上拾起来,刻在心里,带到生活里,戏剧就实现自身价值了。

刘畅:作为“国字号”团队,中国儿艺有很高的知名度和市场认可度,对于儿童戏剧市场的开拓,您有什么理念呢?

周予援:中国儿艺致力于培育市场、引导市场,而不是迎合市场。我们尝试各种艺术形式与孩子们产生互动。要把他们吸引进剧院来,让他们自觉地乐于寻求对戏剧的欣赏。这种儿童戏剧观众的培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为成年戏剧培养观众。

刘畅:中国儿童戏剧现在的市场状态是怎样的?

周予援:由于地域和经济的差异,儿童戏剧的市场差异很大。中国有3.8亿儿童,但是实际的市场并不大,在经常演出的北京、上海、深圳等大中城市,儿童戏剧的观众比较多,市场培育得比较好。但是在许多偏远和穷困地方,那里的孩子是看不到戏也看不起戏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坚持公益演出,从大城市到小城市,从乡镇到村庄。我们会执著地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刘畅:听说今年“六一”中国儿艺又有了公益演出的新举措。

周予援:对啊,我们将开启一个名为“天使之爱”的公益活动。每一个买票看戏的孩子,都可以获得一个小小的“爱心球”。进场的时候,孩子们亲手把“爱心球”投入一个根据中国儿艺院标设计的大型容器中。每当这个容器被“爱心球”装满的时候,中国儿艺就会进行一场公益演出。我们会在每一场公益演出中打出提示和文字,让那些献了爱心的孩子们知道:是他们让那些看不起戏的孩子们走进了剧场,他们的爱、他们的奉献已经在这个舞台上开出了真实的果实。“天使之爱”的活动在今年“六一”启动之后会一直做下去。“天使之爱”,孩子们是天使,儿童戏剧人也是天使,这份天使的爱再传达给其他的孩子,循环往复,这将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刘畅:中国儿艺即将踏上第二个50年的征程,您能对儿童戏剧的未来做一个展望么?

周予援:中国儿艺力图寻求儿童戏剧的新的发展模式,但它的发展一定要遵循艺术规律,我所要求的是一定要给孩子们一个好的第一次,让他们在第一次走进剧院看儿童剧的时候看到的一定是一个精品。我们不需要标榜“第一”,我们只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在摸索、探讨和追求的过程中我们会力求营造一个个闪光点,一个好的艺术氛围,一个好的市场氛围。

其实儿童戏剧是挺艰难的。这种艰难源于一种责任,这种责任是我们自己扛在自己肩上的,这个很高很远的目标是我们为自己定立的,这个目标永远都达不到,这种责任永远都没法卸下,我们没有完成任务的一天,我们拥有的,只是永恒的追求。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句话：一切为了孩子，为了给孩子们送上最好的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