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自主探险的公共救援“买单”

6月2日，在科学探险普及宣传中心成立会议上，中科院院士刘东生针对不断出现的探险死亡事件发出呼吁。他指出，探险不是冒险，这应成为向青年们普及的口号，也应成为他们探险时的行动要求。一个月前，库布齐沙漠探险遇难事件便是一个典型例证。这次救援，除暴露出青年

探险不是冒险,这应该成为向青年们普及的口号,成为他们探险时的行动要求。在6月2日的科学探险普及宣传中心成立会议上,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刘东生针对不断出现的探险死亡事件发出呼吁。

刘东生现任中国科学探险协会荣誉主席,曾长期从事科学探险事业,在地质考察中,到过南极、北极和青藏高原等地球上很多极端地区。会上针对近年来在青海玉珠峰、内蒙古大沙漠以及珠穆朗玛峰探险中几次出现的不安全问题甚至死亡事件,他表示每次听到发生这种不该发生的事情,都感到十分吃惊和惋惜。

“五一”黄金周期间,库布齐沙漠遇难事件,除暴露出青年探险者相关知识缺乏外,自主探险公共救援中存在的不足也开始引起社会关注。

车师古道――古丝绸之路上商旅和军队进入北疆的最方便通路,默默500年后,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5月3日,31名户外爱好者在穿越车师古道的探险之旅中遭遇暴风雪,迷失了方向,在与外界失去联系长达三天后,救援人员及时赶到,31人均平安返回,而令人匪夷所思和感到后怕的是,这31人中竟有5个孩子,其中最小的还不到六岁。

无独有偶,5月4日5时,一支由12名北京“驴友”组成的“单飞队”到达内蒙古库布齐沙漠,准备利用3天时间,徒步横穿库布齐沙漠,谁也没有想到在途中,27岁的北京“驴友”小倩突然发病,终因未能得到及时治疗而不幸遇难。

5月4日,4名重庆游客冒险进入四川佛宝原始森林,因迷路爬上一个200多米高山崖上的岩洞中,上不能,下不敢,在接到手机呼救后,当地政府组织了30人的救援队伍开展了8小时的生死大营救,终于将4名游客找到。

本该欢乐喜庆的游玩因为一个接一个的旅游遇险事件而蒙上阴影,而在遇险事件背后,有一点不容忽视,那就是因救援而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以车师古道为例,抢险共动员了100多名武警官兵和公安干警,出动了10辆军车,还调用了一架直升机。细心者不禁要问:如此巨大的耗费究竟该由谁买单?

无人“买单”的尴尬

有人提出由被救者承担,“好汉做事好汉当!”一位网友评论道。话虽在理,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一般来说营救费用相当大,并非个人能承受得起。

那么组织者呢?据记者了解,目前,探险游的组织者主要为俱乐部、网络和个人。这次在内蒙古库布齐沙漠遇险的“驴友”就是通过网络召集在一起的,大家的费用也是AA制,组织者并不承担责任。记者在国内几家户外旅游网上看到,发起帖通常也都明确写明一旦发生事故,组织者不负责任。

即使是俱乐部,记者也看到了这样的“注意事项”:组织方不对活动中发生的任何事故和伤害承担法律、经济责任,但组织方将尽一切努力进行救护与援助。同时,组织者也极力推荐“驴友”们买保险,“组织方提醒和要求参加活动的队员参加相关个人意外保险,但若发生队员与保险公司有关的事项,须由其本人或其指定的受益人与保险公司解决”。

而保险公司的业内人士指出,一般人身意外保险对于户外探险这类“危险行为”是免于赔付的。这位业内人士表示,由于目前市场需求太小,收到的保费不足以承受一两次大的风险,所以暂时还不会开辟针对探险旅游的新险种。

有统计显示,今年的“五一”黄金周期间,全国发生涉旅安全事故11起,而其中10起是散客自助旅游或离团自行过程中发生的。而另一个数字更是让人触目惊心,根据近两年来的“十一”、“五一”黄金周等假期期间的粗略估计,有近1.5万人在自助旅游时遇险,其中200多人死亡。

一边是事故频频,一边是无处保障的尴尬,最后责任就落到了政府头上。概观以上这几个事件,不难发现一个共同点,均为自助探险游。自1998年探险游进入我国至今,起初只是在小部分人中盛行,但从2004年开始,参加这项活动的人数呈井喷式增长。与此同时，原本隐藏的问题开始显现――市场运行不够规范,与之相配套的法律规范也未出台。

“买单”的突破口在哪里

保护公民生命权,国家责无旁贷,所以正如我们所见,探险的救援工作,政府统统包下。可随着探险游人数的逐年剧增,面对巨额的救援经费和接二连三的救援任务,政府又能包多久呢?在此次库布齐沙漠遇险事件中,没有一个民警会使用GPS(全球定位系统)。为了找会使用GPS的技术员延误了救援时间,民警们因此遭到指责。但反过来,公安民警并不具备专业的能力和知识,技术经验缺乏在所难免,而且就在营救“单飞队”当天凌晨,他们刚刚成功营救了被困沙漠的天津大学队,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可见靠公安民警单枪匹马的救援行动已是力不从心。

进一步了解获悉,在车师古道事件中,当地部门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营救遇险者。由此产生的绝大多数成本均由当地部门承担。这样,就有可能因当地的各方面力量所限,而出现救援行动迟缓、甚至不及时的情况。

那么国外又是怎么操作的呢?以美国为例,1950年成立的美国救援协会为全国性组织,各州都有它的分会,各州的分会均设有多个救援中心,救援中心一般由两个部门组成,一个是事务部,它的主要任务是寻求社会资金的赞助;另一个部门为技术部,主要负责到事故地点进行救援。每个救援中心有数十名志愿者,每天都有一人值班,遇有求救时值班员一般要通知25名左右的志愿者,要求至少有10人到达现场参加救援。

在美国,救援协会是社会保障体系的一部分,因而享有诸多优惠政策,救援协会、救援中心的办公地点由政府提供;救援协会购置车辆、器材等享受免税;救援志愿者参加培训和救援工作时,他所就职的部门须无条件支持,不扣薪水等等。专业的救援组织保证了救援的质量。

资金来源也是多方面,有户外运动许可证中的部分费用,有社会赞助,有政府拨款,还有保险等。

买保险,这是多数人会想到的转嫁风险和责任的方法。国外的保险公司对滑雪、水上、空中等高风险运动设有“特种保险”。此外还有针对医疗费和救援费的其他险种。但在我国,保险公司并不敢冒这个风险。原因在于目前我国的探险游危险性大,市场不规范,法律法规缺失。

解决自主探险救援无人“买单”的尴尬，必须从规范市场，建立健全相关法律法规着手。

无准备的探险就是冒险

目前我国除了登山需要到当地登山协会做资格审查、领取进山证以外,其他户外探险旅游都没有相应的报批制度。旅行社组织普通团队旅游都需要政府审批特许经营,而高风险的探险活动组织竟然是“三不管”。

另一方面，很多探险者将户外探险当成一次浪漫刺激的旅行,而忽视了“险”的成分,盲目响应陌生网友的号召,忘了去考察领队或组织者的资历。“盲目的探险者只知道勇气的可贵而忽略了野外生存技能和身体素质,组织者和参与者在激情与冲动下把‘探险’变成了‘冒险’,这样的探险是极其危险的。”河海大学社会学教授施国庆说。

“在国外,探险游前的培训被纳入休闲教育中,必须提前进行。”旅游规划专家楼嘉军介绍说,国外的探险队员须经2到3年或更长时间的专门培训,经考核获得探险资格证书后方可进行探险活动。不仅是探险者,领队也应经过严格的拓展训练取得资格,而记者从唯一有户外游训练资质的中国登山协会了解到,直到去年,中国才开始了专业户外游领队培训,但经过培训者寥寥无几。

在自主探险凸显我国公共救援体系之“短”的同时，探险知识的缺失也不能不引起重视。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叶笃正在科学探险普及宣传中心成立会议上特别强调,最近在沙漠探险旅游中发生死亡事故,在珠峰登山中出现了较大安全事件,这说明用科学的理念向广大群众、特别是青少年普及科学探险知识非常必要。很多青少年以科学探险的精神接近大自然,认识大自然,从而热爱大自然,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前提是时刻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否则就不是我们所希望的,有违科学探险的初衷。

链接

■专家介绍，对自主探险的公共救援，发达国家除政府的救援公司外，同时也有民间的救援公司。而我国旅游行业不够规范，一直没有紧急救援的机制。目前在我国，户外旅游的游客一旦出现问题，很难找到具体的部门来管，一般都是报警，由政府负责救援。而政府本应加强的是对重大自然、人为灾害的紧急救援工作，民间日常、少量、个体的灾害，则应依靠社会力量来完成救援。此外，我国目前只有专业的救援队伍，如矿山救援队伍，却没有像‘SOS’那样专门面对老百姓的救援队伍。

■我国现有的旅游法规，只是针对旅行社等经营性质的单位和公司，而对非营利性组织和社团却没有约束力，因此，一些户外旅游组织者便钻了法律的空子。

■对于极限探险活动，国家应该制定相关的法律来进行规范，做到防患于未然。首先，应建立探险旅游申报制度；其次，应建立一种类似“领队”或导游的资格认证制度，发起人和组织者必须具备资质；第三，组织者必须履行书面形式的风险告知义务，建立责任认定制度，做到责任人明确，即便是网络自助游，其发起者也必须承担起相应的告知义务和法律责任；最后，应完善相关的人身意外保险，特别是完善户外探险的保险制度。（辑自中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