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小传:王寿波,2003年毕业于西南大学蚕桑专业,参加团中央组织的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服务期满后,放弃回城机会,主动要求留下。2004年9月在差额选举中当选重庆市綦江县新盛镇气田村党总支书记,成为全国大学生服务西部志愿者中第一位当选村支书
的人。
教育部部长周济说,王寿波是当代大学生投身基层志愿服务、艰苦创业的典型。
王寿波这几年在农村工作的一些感悟,对跨出校门的2006届毕业生们,或许会有些帮助。以下是他的自述――
我感到自己在气田村的价值
老实说,最先我根本没想到念了大学,还会回到农村来。毕业时我也是一门心思在城里找工作,还报考了重庆市区的公务员,笔试、面试都过了,就差一个实习环节。这时非典闹起来了,全校封闭,谁都不许出去。当时急得吃不下、睡不着,一天到晚坐立不安。但没办法,我是班长,不能带头违反规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工作给“黄”了。
我们学蚕桑,除了政府的农业部门,社会上专业对口的岗位少。同学们都很彷徨,我更沮丧。这时候团中央组织了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我就报了名。
气田村距綦江县城16公里,966户3303人,村民有种桑养蚕的传统,还曾建有重庆南部唯一的蚕种场,但传统的养蚕技术落后。村里没有一家企业、村集体没有一分钱的收入,当时也没有任何固定资产,却有近10万元的村级债务。我来的那一年,村支两委还是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办公。
我到气田村后,很快发现了困扰当地蚕桑业的泥枯病。在我的专业知识里,判断泥枯病应该是很简单的,但村民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弄清楚。这让我感到自己在气田村的价值。解决了一些问题,听到村民们真诚的感谢和夸奖,心里也有成就感,村民又特别好,服务期满后,就决定留下来。
刚开始,我的父母和同学们都认为不该继续呆在农村。一个在北京工作的同学给我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要当一个村干部,还说现在的村干部一天到晚无所事事,都是干一些烂事。我的父亲在农村当了10多年村干部,也知道这个差事辛苦,做不好还得罪人,怕我一个人在外地吃亏。
我还是决定留下来。我是从农村考进西南大学的,在气田村又做了一年志愿服务者,对农村并不陌生。2004年9月,经过两轮差额选举,我以最高票当选气田村党总支书记。
调解了一些纠纷后,村民们觉得我说话在理,处理公正,都愿意来找
新官上任要烧几把火,我决定先修从场镇到通路沟的路。这条路从水田中穿过,是气田、号房、德胜3个村3000多人赶场的必经之路。原来的路就是一个田埂,遇上下雨,全是滑溜溜的泥浆,老人和小孩根本不敢走。
村里一分钱都没有,怎么修路?我想到了大学组织活动常用的办法:募捐。赶集日,自己在场镇上摆张小桌子,拉个大喇叭,就这样募了6000多块钱。那一个月我的体力消耗特别大,从早到晚在工地上干,手上破了几层皮,累得回家饭也吃不下。每天洗衣服,盆底都有一层沙。700多米长的钢筋混凝土小路修好后,正赶上过春节,村民一走路就夸,后来他们说,这是全镇第一次向社会募捐,以前从来没想到农村也能用这种办法做事。
农村的很多事,确实都是鸡毛蒜皮。有一天中午,突然有人叫我,说两个农妇打得很凶。我赶快跑去,原来是一家的鸭子进另一家的田里吃谷子,另一家把鸭子砸死了。两个田土相邻的农户,因为一家挖了另一家地里几锹土,吵着吵着眼看就要动家伙了。这些都是小问题,但村干部如果不出面,在农村就很有可能酿成人命关天的事。调解了一些纠纷后,村民们觉得我说话在理,处理公正,都愿意来找。村民愿意让村干部调解是好事,农民长期生活在小圈子里,一些小矛盾不及时解决,就可能出问题。
今年4月,綦江发现狂犬病例,全县紧急捕狗,我又带着临时组织的“打狗队”满村搜索,一个月逮了200多头狗,人也跑脱了几层皮。
我在这儿实现了人生和专业价值,也得到了村民的认可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村干部只要有责任心,就会一年到头忙得不可开交。小事当然不能不管,但我还是有意识地办一些“大事”。我们跑到重庆市找到一位当年在气田村做过知青的领导,争取到了一个解决人畜饮水问题的国际项目。项目完成后,可以解决2000多人的饮水和1000亩水田的灌溉问题。按计划,气田村3年内将改良2500亩老桑园,新嫁接桑苗800亩,建专业小蚕共育室3间,使全村养蚕业的年收入突破200万元。我们还在筹资修几条路。
气田村在变,但一点也不轰轰烈烈,这是基层必须面对的现实。农村办每一件事都不容易,一是没钱,二是村民有时并不配合。为了筹资修路,我把自己的工资单拿到银行抵押贷了几次款,有一次还把生活费都垫进去了。外面看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的事,在农村也可能让人一筹莫展。这两年,我的头发掉了不少,回过头来看,没有什么事能算“大事”。
念大学时,我很活跃,组织不少大型活动,一些朋友担心我难以忍受农村生活的单调和寂寞。实际上,这几年我真是忙得很,生活不单调,平时也不寂寞。作为一名桑蚕专业的大学毕业生,我在这儿实现了我的人生和专业价值,也得到了村民的认可。我的父母来过气田村,听到村民对我的评价后,他们也不反对我继续当“村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