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靠办公桌,是塞得满满的两排大书柜;与书柜对应的两面墙上,挂着主人和几位书画家互相唱和的作品。如果不是一幅摄于永久沾染区的照片,程天民院士的办公室看起来很像一位艺术家的工作室。
79岁的程天民是我国防原医学和复合伤领域的主要开拓者之一。话题就从他的研究开始。“我已经不直接招收研究生了,只是参与带研究生;我也不直接当研究课题的项目负责人了,只是参与研究。”程天民说话,语速平和,但开门见山,尾音中偶尔还有些吴侬软语的韵味。
困扰程天民的,是已经患了10多年的青光眼。现在,他的右眼视野缩小了一半,左眼视野只剩下了不足十分之一,每天必须上4次药抑制眼压升高。“看显微镜已经很难了。”听得出满头银发的程天民的遗憾,不过即使在谈眼疾的时候,他的脸上仍带着微微的笑容。这样的场景里散发出来的儒雅之气,令人肃然起敬。
眼疾也迫使程天民放弃了初中时就形成的篆刻爱好。此前的几十年,程天民殚精竭虑地做着研究。从1965年到1980年,程天民先后14次深入大西北的戈壁滩参加核武器试验。在离试验现场不远的一个土坯房里,他曾经和同事几天内抢救性地解剖了数万件试验标本。74岁时,他还亲赴新武器试验场,每天清晨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进入试验场所,晚上六七点钟才回到驻地。紧张的科研之余,程天民放松自己的方式,就是和同为第三军医大学教授的老伴一起做些摄影、书法、绘画、篆刻和奇石收藏,而且造诣极深。他还别出心裁地把全家三代六口人的姓名篆写在鹅卵石上,镶嵌在一起,并幽默地题上“瞧这一家子”。
最近这些年,程天民的眼疾加重。医生再三警告,要他“节约用眼”。程天民不得不放下握了几十年的篆刻刀,但他始终放不下教学和科研。1996年,他创建“军事预防医学”这一新学科,并主编奠基性专著《军事预防医学概论》。经过几年教学实践后,又新主编了248万字的《军事预防医学》。这部新著历时两年,程天民反复审阅修改。看得眼睛实在受不了了,就请人一段一段念给他听。听一段,停下来琢磨琢磨,再听一段。
今年毕业的博士研究生,是程天民的“关门弟子”。为了不“误人子弟”,程天民除了一段一段地与学生讨论论文,还要一边上眼药,一边反复审看为答辩会提供的多媒体。
“关门弟子”毕业后,程天民并没有关上传道、授业、解惑的大门。他坚持给每年新进校的大学生讲课,除了传授专业知识,还要引导他们如何完成从中学到大学的转变,如何投身医学,如何完成从社会公民到军人的转变。大四学生开始进入军事医学领域时,他也要去授课,讲新军事变革与军事医学。他还在校内开设了《科学研究中的治学与修身》等专题讲座。
在培养研究生和做科研课题方面,程天民坚持自己的“参与”身份,“中青年是主力,我以后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他们呐喊助威。”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他在一次全国性表彰会上宣读了对自己的“约法四章”:不当盖子、做好梯子,修桥铺路、敲锣打鼓。
今年是程天民院士从事教育和科研工作55周年,还是他和夫人的金婚之年。年初以来,他先后获得了“光华工程科技奖”、“重庆市首届科技突出贡献奖”、“全国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获奖是对过去工作的肯定。”程天民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走过的地方,能留下一片茁壮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