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骚的唐白河》显然属于生活的馈赠,它足可以用来再一次证明现实主义的胜利。
小说写的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以祈星镇为背景的农村改革的故事。中国的农村改革在20世纪80年代曾创造了奇迹,但进入到90年代,由于城市化和市场化的全面铺开,农村改革的步履变得沉重和艰难。小说真实地反映了这一现实,小说的主要人
物金凤就是在这样一个艰难的处境下隆重出场的。她身穿红色的风衣,宛如一团火,在宋槐营村经济困顿、人心浮动的关键时刻站出来,领受村支书交给的任务。这是一种典型的革命叙事模式。革命叙事的特点是赋予情节以伟大的社会使命,赋予人物命运以崇高的道德风范。小说是以金凤的情爱经历为线索牵连起祈星镇的改革历程的,但这不是一般地来讲述一个女人的情爱史,当作者将自己的生活经验放置在革命叙事的框架里时,她自觉不自觉地选择了革命叙事的文学叙事方式时,这种情爱史就始终是对意义的阐释和彰扬。金凤的初恋情人是唐诚,当唐诚向金凤求爱时,金凤的回答就是给恋人下了一道战书:“你有本事,三年打败宋长河。农业产值撵上宋槐营,就用你的战车来娶我。打不败宋长河,我就当穆桂英在槐营招亲!”这是典型的关于爱情的革命叙事。因此从文学叙事来看,《风骚的唐白河》承继了五六十年代的农村题材小说创作的革命叙事的传统,我们从中可以看到《创业史》《山乡巨变》甚至《艳阳天》的影子。包括英雄话语,故事传奇,道德臧否,都鲜明地体现出革命叙事的特征。这种革命叙事也带上作者在审美上的时代印记,如作者在刻画金凤时就多少会以《红灯记》的李铁梅作为参照。尽管革命叙事的传统仍在当代小说中延续,但如此突出地以革命叙事组织当下农村生活素材的小说还不多见。这似乎是不合当下的写作时尚,但正是这种不合时尚,使这部小说在众多的写农村的小说中显得别有一番意味。
五六十年代的革命叙事在表现农村生活时留下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后来我们对这些经验采取贬夷和否定的态度,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所谓新写实,一味地沉入到地面,从而使小说放弃了革命叙事中的那种对意义和价值追问的姿态。《风骚的唐白河》证明了革命叙事并不过时,它或许是农村题材小说突破的一个途径。但当下的农村环境与五六十年代的农村环境完全不一样了,作家面对农民的姿态也会不一样。在今天,作家很容易以一种他者的眼光去写农村,比如《风骚的唐白河》就有这个问题。它反映了当下的农村改革,写了农业问题,但这只是管理者眼中的农村,不是农民眼中的农村。所以小说的人物基本上是县、镇乃至村一级的干部。因此严格说来,这是一部关于管理农村的小说,一部关于农业的小说,而不是真正写农民的小说。尽管作者是将主角金凤当作一位农民来写的,但从描写来看,金凤顶多有着农民的身份,却没有农民的心理。因此在塑造金凤形象时,作者难以解决这种身份与心理的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