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读三国

2006-07-21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 董爱华 我有话说

    在十年动乱中我完成了小学、中学教育，印象中除了大字报外没读过什么书，古典名著更被批为毒草亲近不得。高中毕业后被下放到湖北当阳。有次到四嫂家串门，在墙角的米缸盖上发现了一本没有封皮的破书，

识不得几个字的四嫂警惕地往门外探头看看，悄悄对我说：“这是一本黄书，除四旧时捡回来的，你想看就拿去，不许让别人知道。”我做贼似的揣在怀里带回了知青点，焦急地等待其他人都睡着后，躲在蚊帐里打着手电筒偷偷看。这是三国演义的节选本，讲的是桃园三结义一段。尽管有很多字不认识，但书中精彩的故事和精妙的语言一下就抓住了我。没头没尾薄薄的一册，我看了两夜。在静寂的夜晚，我耳中听到了战争风云的呼啸，看到了英雄相惜和在战场上的拼杀较量。对于刘、关、张的生死之交、义薄云天感动不已。适值我下放地就是三国古战场，老乡们对刘关张非常崇拜，学龄小儿都能讲出关羽的坐骑曾在我们大队被瓦碴划破了马脚，血染大地，所以我们这里就叫赤化。小黄册之后，我急切地四处寻找三国演义全本，听说一位小学老师在破四旧时偷了不少书，我找上门，“抄捡”了他全家也没找到，我对天长叹：在这三国故事的老家竟找不到《三国演义》。就是这本小黄册，在我心中埋下了读书的种子，如饿了多年的乞丐，如饥似渴地读着所有能够找到的书。

直等到出版业重返正轨，我到新华书店排长队，花两块五抢购了一套上下册全本《三国演义》。此时我正忙着备考，忙着招工，忙着转户口……太多的事堵在心头，再也没有在农村那种情怀，那样的环境了。怀着满腹的心事走马观花地溜了一遍，总算知道了三国人物的结局，但没有了在农村读三国时的那份感动。

现在人到中年，心渐平稳。女儿升初中时想读名著，凭她那高度近视，想啃下一部部煌煌名著似乎太难。我说：“从《三国演义》读起吧，我念你听。”利用一个暑假，每晚读三章。这一次是女儿囫囵吞枣，我读出了感觉。读出了曹操的雄才大略、读出了孙权的风流儒雅、读出了刘备的忍辱负重，也读出了关羽的倨傲轻敌，当念到第七十三回孙权为结两家之好，派诸葛谨为儿子求娶关羽的女儿，云长勃然大怒曰：“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不看汝弟之面，立斩汝首！”时，我们母女相视一笑。

半生时运多舛，渴望读书，从书中感受到的快乐伴我风雨半生。这份渴望，这份快乐，皆从初读三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