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先看过曹勇的画册,后见到他本人的。第一次见面,让我大感意外,那么典型的北方汉子,他憨朴拙异的外表,与其画作飘逸灵动的气质实在形成一种曼妙而有趣的对比。一双总是微微眯着的眼睛,闪烁着睿智而温和的光芒,脸上洋溢着一种单纯而温和的笑意。见到他的第一眼,凭直觉我就感到,这是一个在尘世的盐水中被泡
等到欣赏了他的印在画册中的大部分画作,了解了他跌宕起伏、悲欣交集的人生轨迹和情感历程之后,愈加证实了我的第一感觉。在曹勇的人生和艺术历程中,他经历过三个至关重要的阶段:西藏7年,日本5年,美国10年。黄彦先生称之为“三度转换,三度跨越,三度升华”。我所特别感兴趣的,是他赴美后的代表性画作“威尼斯系列”、“黄金海岸系列”、“浪漫花园系列”、“夏威夷系列”、“巴黎系列”、“地中海系列”等。
面对这些令人惊异、令人眩目的画作,我深感在一个东方艺术家的笔下,在一个来自中国的年轻艺术家的特殊感悟中,起源于欧洲的古老油画艺术,似乎在灵魂深处,悄然发生着一种嬗变。冥冥中,似乎有一双用东方文化、东方精神赋予神力的奇妙的手,在我们眼前打开了一个新的、让人目不暇接、让人激情迸涌、让人回味悠长、让人离开了又要回来的新的艺术世界。欧洲油画细腻逼真的写实情景中,弥漫着一种浓郁、超然、恬静、和谐的东方情愫。写实与写意,静谧与喧哗,自然与万物,人与自然天衣无缝地交融在一起。在这里,繁复或简洁,构图或技巧,色彩或光影,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在一种气韵贯通的艺术精神的统摄下,内容和形式在不经意间找到了最适宜的表达方式。中国古代圣贤们所推崇的大音稀声、大象无形、道法自然等,在曹勇的艺术实践中也似乎找到了独特的注解。
远古与现代,自然与尘世,有些法则是亘古不变的。而人类的感受以及对这种感受的艺术表达却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天才的艺术家总能敏锐地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经典刹那,让它在人类心灵无垠的太空中,成为一道永不消逝的亮丽风景。曹勇为我们留下的,正是这样一些在我们内心深处引起无数波澜的永恒瞬间。《威尼斯的早晨》《威尼斯的回忆》《威尼斯的傍晚》《巴黎的梦》等,均表现出画家始终如一的执著追求。与前期“西藏系列”相比,外在的表达方式变了,但艺术家那颗渴望温暖自由、追求理想人生、超越物欲尘世的心依然如故。透过那一个个赏心悦目、颇具市井人情气息的画面,让我们分明真切地感受到,那迷幻光影下的宁静、浮华尘世中的淡泊。画家总是透过那些繁华的表象,给尘世中的人们寻找精神和灵魂的憩息之所。画面中那些游走于经典建筑或绚丽风光中的人们,无不保持着一种难得的从容和宁静。那也许不是大多数人当下的生存景象,但却是我们神往已久的状态。难怪西方人如此喜欢曹勇的画,从一个中国观赏者的视角,我认为奥秘之一就在于,曹勇的画中浸润着的那种源于东方文明、跨越俗事物欲的对和谐、从容、自由、闲适的人类精神的探索与追求。曹勇到美国之后画风的突变,一系列新作的诞生,显然已经超越了他个人生存和情感的悲欢。他站在东西方文明交汇的制高点上,审视人类的精神困境,寻找艺术的新径,终于完成了一次漂亮的自我涅。
曹勇的这一批画作,还向我们昭示出,他用自己天才而独特的艺术世界,在高雅与通俗之间搭起了一座美丽的花桥。让各色人等在愉悦神往的审美享受中,感悟其画作深层的精神世界,领略其画面以外的无穷韵味。他在艺术与大众观赏之间找到了一种惊人的平衡,这是多少艺术家梦寐以求的境界。曹勇用中国文化的和合精神,用他不倦的艺术探索,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径。这也是古老的欧洲油画走进大众的一条成功的路径。对于正在走向开放与多元的中国绘画艺术而言,曹勇的实践为我们提供的启迪,也许比其画作本身更多。
曹勇正在筹备其在中国的画展,并已经在北京建立了自己的画廊,这也许是他艺术探索的又一个新的起点。他总是在不倦地求新求变,自我否定,自我超越。因此,我们在祝贺的同时,又充满着热切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