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僻壤,借书也难。有时偶尔在老师处看到一册破旧的《儿童时代》或者《向阳花》(这两种杂志现在可能都不存在了吧?),就兴奋得不得了。最得劲的就是放学后跑到新华书店赖在那儿一解眼馋。那时的书店不像现在大都开架,可以随便取来翻看,想看书得让店员从柜台中取出来。好在书店的那位老同志对我们挺和善,想看什么都耐心地给我们取。那时候我得益看了不少小人书,特别是战斗故事,地道战、地雷战、奇袭白虎团,还有令人心醉神迷的三国智慧故事,草船借箭、借东风、三顾茅庐、空城计、蒋干盗书等。“借”看这些书,培养了我对书籍的兴趣,开阔了眼界。
后来我考取了县城的重点高中。县城的新华书店大,好像是什么书都有。但那时功课已经很紧,到新华书店主要是“借”看一些数理化的辅导书,增长些应试知识,过眼烟云而已。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岳麓书社1984年出版的《古文观止》上下册,只有3.7元,可也买不起,硬让我“借”看了好多次,没少惹店员的白眼。
高二的时候学了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觉得与《黄生借书说》异曲同工,只不过联系自己“借书”读书的曲折经历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大有知音之感。所以,大冬天的,我常常拿着课本,爬到家乡的苜蓉山上放声朗读,边读边掉伤心泪,越读学习劲头愈足:“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曲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宋濂的这段经历,袁枚《黄生借书说》中均有,只不过表述略有不同而已。
走上工作岗位快20年了,也时常想多找些时间读读书。可惜浮生若梦,沉醉于世俗万相不能自拔,成套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成箱的《朱光潜全集》、《鲁记全集》、《唐宋八大家散文全集》、《巴尔扎克全集》都成了摆设,往往醉后看着满是浮尘的群书自愧不已。这时尤其怀念求学时借书读书的美好岁月。《黄生借书说》随园主人感叹的“通籍后,落落大满,素螵灰丝,时蒙卷轴,然后叹借者之心专,而少时之岁月为可惜也”,岂不是一代代读书人共同心境的活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