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板块改变了
在中亚和中东地区,美国以打击“基地”组织庇护所为名,发动了对阿富汗和对伊拉克的战争。两次战争的结果是,一举吃掉了两个美国认为是“无赖”和失败国家的反美政权,按照美国所希望的模式,建立了“民主”政权。
美国还在这个地区北部地带策动了格鲁吉亚和吉尔吉斯两次“颜色”革命,拉巴基斯坦加入美国的反恐阵线,成为美国的“非北约主要盟国”,提升印度为自己的战略盟友,在整个中亚、海湾和南亚地区建立自己的“安全弧”和“利益弧”,积极推进“大中亚”计划,希图把中亚、南亚和中东连接在一起,形成美国在世界能源心脏的“利益圈”和“亲美链”。目前从表面上看,这个地区的反美政权少了,亲美政权多了,若以国家为主体,反美的国家仅有伊朗一家。也就是说,整个这个地区的政治板块变得对美国有利。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也同样是美国,先后“帮助”伊朗肃清了两个最大的敌人――萨达姆和塔利班,从周边威胁看,伊朗的安全环境似乎“好”了许多,而其东西两翼的外国驻军,使得伊朗的安全环境又增添了新的险恶,这种险恶的始作俑者又是美国。
制造更多看不见的敌人
美国的5年反恐战争,使这一地区的暴力冲突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先说阿富汗,美国在这里投入多达2万多人的部队,还使用了所能使用的各种先进武器,并鼓动北约盟国出兵助战,但依然不能奈何死灰复燃的塔利班,直到9月5日,还不断传出塔利班攻城掠地的消息,不断传来塔利班自杀式恐怖袭击的“战果”。在伊拉克,尽管美国打垮了萨达姆,还把这位前总统送上了法庭,但却日益面临“基地”组织在伊拉克“支部”越来越强大的反抗和冲击。此外,还有越来越多叫不上名称的武装组织向美国叫板。西方一些媒体称,美国在冷战时期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苏联,那个时候是“龙虎斗”,而冷战的结束和反恐战争的开始,“龙虎斗”让位于“老虎对群狼”,而且“狼”有些是看得见、抓得着的,有些是看不见的、抓不到的,“群狼”的特点是,咬上就不松口。美国动用了许多高技术侦破手段和突击手段,调动了各种特种部队,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界、在伊拉克、在美国怀疑的一切地方搜索本・拉登及其同伙,结果这个“恐怖魔王”依然像幽灵一样,以其特有沙哑、温和的声音,向世界各地的“基地”组织发布命令,向美国发出挑战的叫嚣。
其实,“恐怖”的祸根与美国自己有直接关系。美国先是支持本・拉登等“圣战”组织在阿富汗对苏联开战,接着又在战争结束时“不失时机”地抛弃了他们,旋即开始以他们为攻击目标欲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这些“国际弃儿”迅速聚拢起来,开始以恐怖袭击为特征的大规模报复。“9・11”事件是伊斯兰极端主义行动的高潮,而后,所有的极端主义势力都汇集到本・拉登的麾下,形成了强大的网络,他们先是主要在阿富汗-巴基斯坦边界的山区流动作战,后来把袭击的范围扩大到整个欧洲大陆。用西方媒体的话说,美国希望斩草除根的“基地”,早已不单纯是一个组织,而是世界各恐怖主义派别的精神支柱和意识形态,是一种“恐怖的世界性运动”。因此在恐怖主义肆虐的地区,各个恐怖组织都乐于以“基地”组织为偶像,即使自己本身与“基地”毫无关联,也愿意贴上“基地”标签,“拉大旗、做虎皮”,用以制造声势,抬高地位。
失败的“民主改造”计划
美国先后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扶持了两个“民主政府”,然而这两个政府又是两国历史上最脆弱、最缺乏权威、民众基础最差、行政管辖地域最狭窄的政府。若非美国和西方国家的输血打气,两个政府均难以为继。美国在中亚地区策动“颜色”革命,遭到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的抵制,只是在吉尔吉斯斯坦取得了表面的成功,但在美国属意的政府掌权后,亲俄疏美的倾向愈发明显,颜色尚未完全变过去就要“褪色”。美国提升印度的大国地位,宣称印度是美国面向21世纪的战略合作伙伴,向印度提供核技术,但印度并不“领情”,印度朝野各界认为美印核协定实际上是对印度核计划的束缚,而印度参加反恐战争的结果就是国内出现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的恐怖暴力事件。
美国既要巴基斯坦反恐,又要巴基斯坦民主改造,搞得巴基斯坦政府无所适从。国内各种矛盾上升,政局出现动荡,反而促使宗教影响不断扩大,军队对政治的影响力也在上升。尽管美国在巴基斯坦地震期间给予受灾国不少人道主义援助,但因为美国对穆斯林国家的敌视和实用主义态度没有根本改变,在布什访问巴基斯坦前夕,仍然发生了刺杀美国外交官的自杀性恐怖袭击,布什对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访问,犹如在“戒备森严的兵营”里走访,看不到任何民众欢迎的场面。用巴基斯坦前外交秘书的话说:“从毛里塔尼亚到印度尼西亚,整个伊斯兰世界到处都弥漫着怨美、仇美情绪。美国自己应当反思自己到底在伊斯兰世界做了什么。”
美国对塔利班五年的清剿,在伊拉克三年的武装平定,并没有改变这些国家的经济、社会、文化生活。在阿富汗,大约有几万个地雷埋在地下,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已禁毒多年的阿富汗今年“毒品”大丰收,大约比去年提高了60%,成了阿富汗政府官员的主要“财政收入”和塔利班军火和后勤补给的主要财源。而阿富汗民众仍处于赤贫状态,90%的居民年收入不足100美元。有西方媒体做了一番调查,当问及比起5年前,你的日子是否好过,居然无一民众给予肯定回答。美国花费一个多月就打下的伊拉克,却三年也完不成经营,不仅伊拉克北部和南部的广袤土地暴力袭击不断,就是在首都巴格达,炸弹炸死个十数人也已成家常便饭。无休止的教派冲突,无休止的自杀式炸弹爆炸,在这两个国家,哪一天如果没有爆炸和伤人新闻倒真的成了新闻。
由于“反恐战争”,使得人们对“民族解放运动”的界定出现了混乱。一些组织虽其事业不能说不正义,但因使用了一些恐怖主义常用的袭击手段,便被冠以“恐怖组织”恶名。
加剧与伊斯兰世界的对立
“反恐战争”的五年,美国最大的收获是,对美国本土的恐怖袭击减少了许多,但恐怖活动对整个世界的威胁增大了,难怪一些巴基斯坦媒体抱怨,反恐是越反越恐。过去,恐怖主义只局限于个别地区和个别国家,现在,从印度尼西亚到西班牙,从英国到尼日利亚,到处都留下恐怖袭击的痕迹,而整个世界对恐怖主义的恐惧增大了,西方社会到处都有恐怖袭击无处不在的感觉。一些伊朗报刊称,“美国是以自己的安全换得了世界的不安全,以自己的反恐换得世界各国的恐惧”。巴基斯坦一些媒体认为,如果说巴基斯坦人民真正感到恐怖威胁的话,那一定是“9・11”之后,而不是之前,恐怖袭击是“9・11”的副产品,巴基斯坦的许多民族纠纷、教派仇杀、对首脑的暗杀行动升级都是在“9・11”以后。在整个伊斯兰世界,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美国的反恐战争,似乎主要是针对伊斯兰,所谓“反恐”,就是反对伊斯兰的代名词。
美国的反恐战争似乎给“恐怖组织和武装”以很大的杀伤,促使各国对美国综合力量普遍高估,连美国自己也对自身战争实力“飘飘然”。从军事上讲,美国目前在世界上尚无对手,但从政治道德和信义上讲,美国每发动一场战争,都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新的敌人,每进行一次“颜色革命”或者“民主改造”,都意味着为自己树立对立面,凡是美国刻意扶持的伊斯兰政权,不是有天生的“软骨病”,就是“翻脸不认人”,吃了美国,喝了美国,最后还要与美国“决裂”。凡是美国鼓动的“革命”,最终的结果更多的是军事独裁或者宗教极端,没有一个是复制美国的“民主”。巴基斯坦政策研究所的一位著名学者这样说过,在冷战期间,美国的主要敌人是共产主义,而在冷战结束后,美国的主要敌人变成了霍梅尼主义,也就是伊斯兰主义,美国已把伊斯兰极端主义当作比共产主义还“可恶”的“洪水猛兽”,也正是这个原因,美国认定的所谓“邪恶轴心国”的多数都是伊斯兰国家,美国认定伊斯兰国家不能拥有核武器,极大地夸大伊朗的核计划,限制巴基斯坦的核力量。
但对非伊斯兰国家的印度,美国则不仅网开一面,而且还似乎默许其发展核力量,以帮助美国遏制伊斯兰势力的蔓延,说穿了,美国的反恐目标的核心就是要荡平在伊斯兰世界的反美极端主义,究竟是否是恐怖主义,完全以是否反美为标准,凡是反美的武装,即使再少的恐怖活动,也要被列入黑名单。凡是不反美的武装,美国不仅采取双重标准,甚至还默许、纵容。因此,说到底,美国的反恐标准是根据自己的价值取向和利益需要决定的,这种“多样性”和实用性使得美国的反恐在很大程度上违背伊斯兰世界的根本意愿,催生了更多的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
9月5日,阿富汗喀布尔街头又发生一起自杀式炸弹袭击。图为英军正在街头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