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齐国之成为首霸,与齐威王的开明统治也息息相关。《战国策・齐策》载:齐威王曾悬赏求谏,“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议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赏令一出,“群臣进谏,门庭若市”,齐国因此政通人和,邦安国治,“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
汉唐盛世是中国古代史上最辉煌的时期之一,也是中华民族强势生存状态的标志性时期。但在历史辉煌的背后,也不难发现汉唐王朝在其前期,统治者的开明豁达、纳贤容谏确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汉高祖刘邦出身寒贱布衣,并无文才武略,但有自知之明,知人善任,曾博采张良、陈平、刘敬等谋士之良策,故而在楚汉相争中能战胜项羽,夺得天下。建汉后,刘邦一如既往,每有大政,必与群臣商议,择善而从。刘邦这种广开言路、博采众议的风格,不仅垂范于子孙,也为后世所称道。以性情宽厚、睿智仁爱著称的汉文帝,也是善于纳谏的典型。《汉书・刑法志》记:文帝十三年,少女缇萦因其父罪当处肉刑而上书文帝,指出肉刑的残酷,表示愿没为官婢,以赎父刑罪。文帝览后感到言之有理,于是下令进行刑制改革,从法律上正式废除残害肢体的肉刑,从而使我国古代刑制向“文明”迈出重要一步。一个普通少女的上书,竟然成为万民共尊的皇帝进行刑制改革的直接诱因,足见汉文帝“从善如流”之风范。又如,当时百姓多背农逐商,贾谊为此谏言:国民不务农而趋商,必使农产品积蓄锐减,长此下去,百姓将衣食不足,军费无着,灾年难度,国家难治。所以,他提出,当务之急是使民还农。文帝听后幡然醒悟,劝民农桑,并躬耕于田亩,还采纳了晁错提出的贵粟政策,卒收促民舍商逐农之效。到武帝时,“京师之钱累百钜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可见,“文景之治”的出现,与汉初统治者的开明统治、诚纳谏言确有一定关联。
唐代开国之君李渊,从隋朝速亡的前车之鉴中彻悟“兼听则明”之真谛,深知专横独断、不受谏言、阻塞言路必致社稷倾危,因此分外欣赏汉高祖刘邦“从谏如流”的气度,表示自己也要“虚心接待,冀闻谠言”,并要求臣下“各展器能,以匡不逮”。但在虚怀纳谏方面,唐太宗实际上更远胜乃父。《贞观政要・求谏》载:唐太宗初登极即言:“人欲自照,必须明镜;主欲知过,必藉忠臣。主若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败,岂可得乎?”所以,他要求公卿大臣“每看事有不利于人,必须极言规谏”。他还向大臣们保证:“每有谏者,纵不合朕心,朕亦不以为忤。”他甚至说:“每思臣下有谠言直谏,可以施于政教者,当拭目以师友待之。”(《贞观政要・政体》)身为人主而能以谏官为师友,不管有无自我夸饰的成分,其度量已是难能可贵。无怪乎,在太宗朝出现了许多敢于直言不讳、面折廷争、犯颜极谏的大臣,魏征是人们最为熟悉的典型。为广开言路,唐太宗还进一步完善谏诤制度:一方面强化门下省对中书省所拟诏敕的封驳权,要求门下省对“诏敕有不稳便,必须执言,无得妄有畏惧,知而寝默”(《贞观政要・政体》)。这就使门下省对诸如军事、政治、经济、法律,甚至帝王的出巡、外戚的不法等大小政事都可发表意见,封驳谏诤,从而大大减少了皇帝决策的失误;另一方面又要求宰相及三品以上官入廷议事,皆使谏官随之,若遇失误,即行论谏。据称谏官“有所开说,太宗必虚己纳之”。正如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所评价:“当时言无不尽,而治得其理。”可见,唐太宗时出现的“商旅野次,无复盗贼,囹圄常空,马牛布野,外户不闭”的昌盛局面,也是与唐太宗从谏如流分不开的。
而反观中国古代的许多昏暴之君,之所以败国亡家,也往往与朝纲独断、拒谏饰非有一定关系。《国语・周语》称:西周厉王暴虐奢侈,以杀“弭谤”,对批评其过失者,格杀勿论,终使“国人莫敢言”。辅臣召公切谏,厉王也置若罔闻,最后导致国人叛乱、自己流亡的不幸局面。强秦之所以二世而亡,一个重要原因也是秦始皇和秦二世独断专横,骄恣拒谏,任用佞人,阻断言路,最终导致宦官赵高欺上瞒下,指鹿为马,把秦政权拖向死亡之路。这正如《盐铁论・论诽》所评论:“塞士之途,壅人之口,道谀日进,而上不闻其过,此秦所以失天下而殆社稷也。”隋炀帝不仅昏淫残暴,而且刚愎自用,“疾谏如仇”,公然宣称“我性不喜人谏”(《资治通鉴》卷182),于是撤废谏官谏议大夫,从制度上堵塞了大臣进言之路。对于那些敢于拿生命作赌注直言切谏的人,隋炀帝动辄降职罢官;而对那些阿谀之人,他又视为心腹,屡加擢升,从而使官风迅速败坏,一发而不可收拾。但他也很快就自食其果,亲手断送了大隋江山,自己也做了亡国之君。
历史告诉我们:统治者虚怀纳谏是盛世的序曲,骄横拒谏是亡国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