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才情殊众,当时与柳如是齐名,钱谦益说:“今天下诗文衰?,奎璧间光气?然。草衣道人与吾家河东君,清文丽句,秀出西泠六桥之间。”黄
王微一生大致可分为两个时期:第一阶段是1600-1623年之间。前期王微浪迹西湖,与名士初结交;1616年以前,王微常常“扁舟载书,往来吴会间”,因而“所与游,皆胜流名士”。所谓名士主要有汪然明、潘之恒、王晋公、董其昌等人。与汪然明的交往使王微逐渐为名士所知。
王微经常远游,“布袍竹杖,游历江楚。登大别山,眺黄鹤楼、鹦鹉洲诸胜,谒玄岳(武当山),登天柱峰,溯大江。”在游历中王微结识了很多士人,如在去庐山之前去拜访陈继儒、结识施子野。王微“将至匡山,问法憨大师,诣东佘别陈征君”,而陈继儒云“庚申(1620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王修微从西子湖入云间,才子慕之,辐辏两涯之间。修微拂曙峭帆泖塔矣,因访眉道人于白石山寮,烧灯市酒,诗以外不暇及也”。王微在游匡庐时似乎有谭元春作伴。谭元春《王修微江州书到,意欲相访,书以尼之》有“诗巷卷还君暗省,莫携惭负上匡庐”之句。王微一生交游广泛,其中不乏当时文界的一流人物,如麻城王圯生、王德操、吴康侯、吴江刘锡名(虚受)、公安袁中道、俞彦直、薛更生、女士杨蜚卿,可能与之往来的还有吴兴瞿寄安,以及长洲隐士赵?光。王微在与这些人的交往中扩大了知名度。
第二个阶段大约从1623-1647年逝世,这是王微的婚姻生活时期。1623至1626年王与杨宛共同陪伴茅止生在西湖闲居;1626以后与许誉卿共同生活。
茅止生,名元仪,《列朝诗集》载“止生好谈兵,通知古今用兵方略及九边?塞要害,口陈手画,历历如指掌。东事急,慕古人毁家纾难,慨然欲以有为”。王端淑亦云:“止生侠骨凌云,肝肠似雪,虽历戎间,乃一功杜也。”王微离开茅止生的原因,具体不得而知。明姚旅《露书》卷四云:“后以止生视姬人杨宛厚于己,遂逸去,逸时匿其亲金七家三日。”不知具体原因是否如此,但杨宛与茅止生之间感情融洽则是事实。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云:“(茅)止生得宛叔,深赏其诗,序必称内子。”二人共事一夫,本属平常。但当时名妓对情的观念很重视,且婚后都得到殊遇。如钱谦益对柳如是恩宠有加;龚鼎孳称顾媚为亚妻;冒襄与董小宛情深意重。从当时名妓与文人的婚姻看,名妓能够容忍嫡妻的存在,但是不一定能容忍另外一个才情殊丽的同类女性。王微在诗词、才情、容貌上都是一时之选,自视甚高,所以尽管王微与杨宛二人感情很好,但王微与杨宛的性格都不能容忍二人共事一夫。王微有《近秋怀宛叔》诗云:
江流咽处似伤心,霜露未深芦花深。不是青衫工写怨,时见只有白头吟。
王微的后两句诗或许可以解释其离开茅止生的原因。“青衫写怨”与“白头吟”的典故的使用或可与“视姬人杨宛厚于己”之语有关。王微把它用在给杨宛的赠诗中,可推测茅止生与王微结交后,杨宛可能有“白头吟”之感,而王微亦是感慨
自身的境遇,所以决定离开茅止生。
王微离开茅止生之后,“偶过吴门,为俗子所嬲”,后嫁给许誉卿。许誉卿,字公实,华亭人。钱谦益说:“颍川(许誉卿)在谏垣,当政乱国危之日,多所建白,抗节罢免,修微有助焉。”清李延?《南吴旧话录・闺彦》卷二十四记载了一些关于许誉卿与王微的生活场景。“许太仆往虞山候钱牧斋,归与王修微盛谈柳蘼芜近事,蘼芜故姓杨,字蘼芜,云间妓也,能诗,嫁虞山钱牧斋。忽拍案曰:‘杨柳小蛮腰,一旦落沙叱利手中。’修微哂之曰:‘此易解,渠恐蛮府参军追及耳。’”可见王微平日戏谑之时称许誉卿为“许蛮”,这种称呼一方面表示王、许二人之间关系亲厚,其实细味此语,可见许誉卿对王微的欣赏和折服。许誉卿自己有“人争笑我为帐中人弹压”之句,《南吴旧话录》卷二十三载:“许霞城(誉卿)家居时,相欲以饵致之。道人闻之,蹙然者经日。许问故,道人答曰:‘唾溺不同器,恶非其类也,况可与若轻同槽枥。’许揖之曰:‘人争笑我为帐中人弹压,苟念斯语,胡得不事如畏友。’”许誉卿不以“人争笑我为帐中人弹压”为忤,本质上是因为王微是自己的“畏友”,“畏友”之成因正如王端淑所云:“修微不特声诗超群,品行亦属第一流。”姜兆?《松江诗钞》卷五十五云:“及相依于兵燹间,誓死相从,居三载,临殁以?刀?衣属光禄,俾其于急难之中得为自全之计云。”王微这种对于忠
义的追求,对国家的“从一而终”的观念,较之闺秀在“家庭之内”中的“从一而终”更加壮烈。因而得到了当时男性士人和闺秀才女的认可。清初王端淑辑《名媛诗纬》列“夫人世妇以及庶民良士之妻为《正集》”,而“其或由风尘反正者附于《正集》之末”,这就肯定了嫁作士人妇的名妓,其身份已经在“夫人世妇以及庶民良士之妻”之列了。(作者单位:浙江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