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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亦有别

2006-11-10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王乾荣 我有话说
鲁迅先生80多年前说过:“古时候的真话,现在有些变成谎话。大约是西洋人说的罢,世界上穷人有份的,只有日光,空气和水。这在现在的上海就不适用,卖心卖力的被一天关到夜,他就晒不着阳光,吸不到好空气;装不
起自来水的,也喝不到干净水。”

西洋人那话,在21世纪其实也“不适用”。您瞧一位又当电视主持人、又当副教授的穷先生,整天上电视或登讲堂“卖心”,卸装或下课后坐小车回家,夜间或许要去party之类的场合应酬,就“晒不着阳光”。由于环境污染,此君虽贵为教授(省“副”,好听),如果不随身背着比例适当的空气袋供己享用,也不得不与大众一起吸脏空气。能不能喝到干净水呢?他给自己列了个明细账―――支出,计有:儿子高三借读费、路费、餐费、学费、杂费、校服费等1400元;女儿幼儿园费680元;汽油费1000元;高速路费280元;校园停车费30元;办公室上网费20元;餐费450元;商品房月供1425元―――共合5285元。而他的工资仅为4786元,所以尚有499元“亏头”(他太太也许是个家妇,不挣钱)。他支出里没列喝干净水费用,可能他也与大众一样,喝普通自来水吧―――他住北京,供京城人饮水的京密运河经常有人野泳洗涤,可见那水虽经处理才引到他家灶头上,毕竟没有上等人喝的藏于亿万年前几千米地层的绿色环保水干净。

“古时候的真话,现在有些变成谎话”,咱们别信。那么,现在的“真话”,会不会也“变成谎话”呢?会。比如这位教授阁下哭穷,其实他是连一个穷人也不如的―――穷人至少如西洋人所说,有享用日光、空气和水的“份”吧,而他没有,他只能算一个“特穷人”。

可如果这位每月工资近5000元的先生是“特穷人”,咱国恐怕至少80%的人也属于这类人。我说“至少”,是从周围人群收入得出的大略结论;比较精确的统计,大概从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的陆学艺研究员那里可以得到。

一个国家80%的人是穷人,即说明这个国家是一个穷国。不管穷国富国,有人哭穷,就是“哭不公”―――别以为富国没人“哭穷”。而一个国家80%的人是穷人,那“哭不公”的,是什么人呢?一,他是“特穷人”;二,他的大贡献与小收入严重不符。阿先生符合这两条,所以他的哭不无道理。

但是这80%里还有79%也许比教授先生更符合这两条,咋办?教授月薪5000元没钱给私家车加油,没法让第二胎过上“小皇帝”生活,哭;公务员小姐收入少、升迁慢,烦恼郁闷得满脸长痘痘,哭;银行职员年收入8万,买不起私人游艇,他们没哭,老板替他们哭了;足球大腕说,他们年薪比不上贝克汉姆,比中国民工可怜,哭……

在这一片哭声中,为什么听不到连土地也没法儿耕种的农民的号啕?为什么不闻流了800斤血汗,挣来的600块小钱,还要被拖欠、被克扣的民工们呼天抢地?那是因为,哭也要有一个流泪的地方。比如教授先生吧,当过主持人,社会名流也,他刚一哽咽,便有记者将其声音扩大百倍;而银行行长替员工抽泣,更是新闻的由头。

奉劝哭穷者,在哭之前,将自己摆在多数人中间掂一掂,免得让人觉着是“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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