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示：在战争中运用战争法，就是“以法为兵”；运用的水平高低，直接关乎能否维护国家的安全利益和打赢未来信息化战争。本栏特邀西安政治学院武装冲突法研究所所长俞正山教授、博士生导师宋新平教授和王海平副教授，围绕武装冲突法的当代发展与国家安全利益发表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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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正山 |
宋新平 |
王海平 |
主持人：不久前日本一些高官以朝鲜试射导弹为由，扬言要对其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先发制人”是违背武装冲突法的。那么，武装冲突法作为国际公法的重要分支，在当代有哪些重要发展？
俞正山：武装冲突法是以1907年海牙公约和1949年日内瓦四公约为主体的国际人道法体系，主要对交战方的关系和交战者的行为进行规范。当代武装冲突法的发展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体系更趋完善。就扩大保护对象而言，1954年武装冲突法正式将文化财产纳入其保护的范畴；在限制作战手段和方法方面，有1980年特定常规武器公约及其议定书，禁止和限制生物武器、化学武器、改变环境技术武器、杀伤人员地雷等方面的公约；在惩治战争犯罪方面，有1993年前南国际法庭规约、1994年卢旺达国际法庭规约和1998年《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等。二是各种规约签署批准的国家更多，武装冲突法的影响力增强了。三是调整管辖的范围有所扩大。武装冲突法从最初对一般国际性武装冲突的调整，现今已拓展到对非国际性武装冲突的管辖，下一步很可能要扩展到对非国家行为者和跨国武装集团的约束。
主持人：海战和空战规则有哪些新的发展？
宋新平：就当代海战法而言，除1949年日内瓦第二公约和1977年第一附加议定书程度不同地涉及海战规则外，最重要的发展，当数1994年《圣雷莫海战法手册》。这部历时6年由圆桌会议形成的文件，重述了几乎所有现存的海战法规则，特别是那些已经具有习惯法效力的规则。此外，这个文件还在许多方面创新了海战法乃至武装冲突法规则，如增添了武力使用法的规则，引入了“军事目标”概念，创新了一些与空战相关的规定等。
王海平：严格说来，专门的空战法规则一直是个空白。眼下，由美国哈佛大学研究院牵头，成立了一个由全世界20多名专家组成的起草委员会，对适用于空战的规则进行重述，希望形成一个类似于1994年《圣雷莫海战法手册》的《空战和导弹战手册》。委员会现已完成初稿，主要涉及空战和导弹战武器、攻击及预防措施、军事目标、中立、海空行动中的捕获和封锁、禁飞区、遇难飞机的跳伞员、无人驾驶飞行器、对医务人员和医务运输的保护等问题。
主持人：目前各国签署、批准和加入武装冲突法规约的情况如何？各国遵守、履行义务的情况怎样？
宋新平：目前联合国会员国总共有190多个，而日内瓦四公约的缔约国已达192个，至于1977年两个附加议定书的缔约国也分别达到了150多个和140多个。可见，日内瓦法获得各国认可的程度还是十分可观的。
应该说，大多数成员国和缔约国履行条约义务的情况是值得肯定的。但也出现了一些新情况。一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多数武装冲突属于非国际性武装冲突，而日内瓦公约的大多数规定主要适用于国际性武装冲突，只有四公约共同第3条和第二附加议定书涉及非国际性冲突问题，这样公约就难以适应形势发展变化的要求；而且，有关当事国以内战属于内政为由，拒绝履行相关国际法义务。二是一些国家明显违反武装冲突法规定，研制、开发和装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世界和平和地区安全构成了威胁。三是反恐行动成为某些国家违反武装冲突法的借口。“9.11”事件后，有的国家以反恐为由，违反国际人道法和人权法，对被拘禁者实施酷刑，在世界各地设立秘密监狱，滥伤滥杀平民等。可以说，武装冲突法得到尊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主持人：武装冲突法的当代发展会否影响国家安全利益？
俞正山：影响肯定是有的，主要看这种影响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以及各国是从积极还是消极的角度来对待这些影响。批准和加入武装冲突法规约，必然对各国的国家利益、安全战略乃至军事利益带来一定的影响，如禁止和限制某些军事行动手段和方法等。但是，必须看到，一旦加入这类规约，其制约作用则是对所有交战方平等适用的。
王海平：各国适用武装冲突法的策略、运用的艺术，影响和制约着其国家利益特别是安全利益的实现。具体表现有：一是直接运用武装冲突法捍卫国家安全。如20世纪80年代，美国出于自身利益和地缘政治的考虑，在尼加拉瓜港湾布设水雷，资助该国武装叛乱分子，企图推翻当局政府。作为南美地区的弱小国家，尼加拉瓜只好运用国际法，向联合国国际法院起诉美国的行为。经审理，国际法院裁定美国的军事和准军事行动属于不法行为，必须向尼支付赔偿。二是通过规避武装冲突法的约束限制作用维护国家利益。三是通过积极应对武装冲突法的发展变化，谋求国家安全利益的实现。
主持人：各国是如何调整适用武装冲突法策略，维护自身安全利益的？
宋新平：一般来说，国家安全战略决定和制约其适用武装冲突法的策略。如美国为了维护其国家安全利益，一方面，在国内法上为批准加入武装冲突法规约设置“高门槛”，至今仍有许多重要的武装冲突法规约没有批准。因为一旦加入或批准，极有可能使美国在全球的军事行动受到掣肘，使美国的安全利益受到影响。另一方面，为了推行其霸权主义和单边主义战略，美国不惜采取双重标准，规避国际法义务，抵制或对抗某些国际法规约。
王海平：维护国家安全利益必须有相应的事实和法律依据，否则就是无理取闹。前不久，日
本某些高官扬言要对朝实施先发制人打击，如果这样做不仅违反《联合国宪章》禁止使用武力的原则，也是对其战后和平宪法的破坏。
主持人：适应形势发展需要，我国应做好哪些方面的工作？
俞正山：在立法上，应依据国家安全战略，通过补充完善国内立法，宣示我国对国际法和武装冲突法的基本态度。如修改宪法，加入关于国际法与国内法关系的条款；修改《立法法》，对国际条约在中国国内的地位与适用问题作出具体规定等。
在政治上，要进一步树立和强化我国遵守武装冲突法的国际形象。我国一贯遵循武装冲突法的基本原则，履行依据条约所承担的国际义务。
在外交上，重视武装冲突法条约的发展动向，积极参与相关条约的起草、制定、审议和修订，维护国家和军队的利益。在过去几年里，我国参加了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特定常规武器公约》和《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等的起草和审议，参加《制止恐怖主义全面公约》等谈判。对条件成熟的国际条约应及时加入，而对那些与我国根本利益发生严重冲突的条约，要慎重对待，抵制其可能的负面影响，捍卫国家利益。（人物速描赵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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