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传统资源保护需突破僵局

作为民族传统资源保护的重要组成部分,传统知识、传统文化表达和遗传资源的保护近年来在国际上被广泛关注,已成为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竞争的焦点。12月13日-15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首次就此类问题举办大型国际会议,地点选在了素有中华文明缩影之称的中国河南。

发展中国家的传统资源正被蚕食

围绕传统知识、传统文化表达和遗传资源,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正在进行一场知识产权之争。

一方面,发达国家掌握了绝大部分高新技术的知识产权,这些国家的跨国公司不断利用其完善的知识产权制度和知识产权优势,对发展中国家的本土企业进行打压。而另一方面,在东亚、非洲和南美地区的许多发展中国家,历史传承留下了非常丰富的传统知识和文化资源,但发展中国家对此却缺乏有效保护,以至于这些资源正被不断窃取、盗用,被一些发达国家无偿或是非常廉价地使用。

曾风靡一时的迪斯尼公司动画片《狮子王》在当年获得了极高的票房收入,它的配乐以雄浑有力、充满非洲原始韵味著称,其中一首名为“雄狮今夜沉睡”的配乐,更是让观众倾倒。但有谁知道,这首乐曲最初是由非洲祖鲁族歌唱家林达根据祖鲁族民歌改编的。据迪斯尼公司估算,这首歌曲的版权使用费收入在2000万美元左右,而林达只拿到了象征性的l英镑。

替父从军的花木兰,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里家喻户晓的巾帼英雄,几年前美国好莱坞把她的故事拍成娱乐大片,赚取了超过20亿美元的票房收入。

北京烤鸭驰名于世,但很少有人知道它用的原料鸭是什么品种。实际上,北京鸭在被英国引入并改良后,繁育出了新的“樱桃谷”鸭,又重新返销中国,占领了市场。现在,真正的北京鸭市场份额很小,而“樱桃谷”鸭已成为北京烤鸭的主要原料。目前,中国每年用于引进种畜禽的费用已超过2000万美元。

我国许多中医药方,如今也被美、日等发达国家用现代生物科技加工后申请了知识产权,非但不给中国交一分钱使用费,反而高价出口到中国赚取利润。据世界卫生组织估计,世界市场上的草药产值已达到430亿美元,并且每年还在以5%到15%的速度增长,而我国中药产品仅占全球年销售额的5%左右。

面对这种现状,人们不禁要问,发达国家的做法对创造了这些知识的民族（部落）是否公平?一方面,发达国家通过一切可能手段,从缔结国际公约到使用国内法律,采取单边行动来不断加强对自身知识产权的保护;另一方面,一些发展中国家或落后地区经过千百年实践积累下来的传统知识非但得不到保护,还被无偿利用,甚至成了他国的专有财产。

随着发展中国家在世界经济舞台上的作用日益增强,如何保护民族传统资源的问题开始被提上议事日程。

各国纷纷保护民族传统资源

“传统知识、传统文化表达和遗传资源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乃至全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国家知识产权局条法司副司长宋健华说:“对它们的保护不仅在维护生物多样性、文化多样性、弘扬文化和丰富生活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同时在发展经济、促进科技进步和可持续发展方面也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为了对抗发达国家在知识产权方面的明显优势,发展中国家不断发出呼吁,提出知识产权制度也要符合发展中国家国情,努力维护自身的传统知识和文化资源的权益。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于2000年成立了“世界贸易组织知识产权与遗传资源、传统知识和民间文艺政府间委员会”。2003年10月,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大会要求政府间委员会加速工作。政府间委员会举行了专门会议,决定将工作重点放到知识产权与遗传资源、传统知识和民间文学艺术的层面上来,在国际范围内开展基础性工作。2006年12月13日至15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传统知识、传统文化表达和遗传资源地区间研讨会在河南郑州召开。这是世界知识产权组织首次就此类问题举办大型国际会议,也是该组织在中国召开的规模最大的一次国际会议。

世界各发展中国家同时也纷纷制定或修改相关法律,保护各自民族的传统资源。蒙古国已经出台了文化遗产保护法;埃及成立了保护民间文艺表达国家委员会;菲律宾则利用知识产权制度来保护民间文艺表达;泰国也通过了《传统泰医药知识产权保护法》等。

中国是历史悠久、人文资源和生物遗传极其丰富的国家,各民族在几千年来的生产实践和日常生活中积累了丰富的传统知识和民间文艺。有效地保存、保护、利用和传承这些传统知识、民间文艺,对促进我国的经济发展、科技进步和文化繁荣具有重要意义。

在保护传统知识、传统文化表达和遗传资源的国内立法和实践方面,我国已经做了一些尝试,除利用现行的知识产权制度之外,还颁布相关法律和法规,从行政管理的角度加以保护。如进行专利保护、商标保护、著作权保护、动植物品种权保护等。我国1997年颁布了《传统工艺美术保护条例》;2005年12月22日,国务院颁布关于加强文化遗产保护的通知;2006年5月20日,国务院批准并公布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共计518项。各地方政府也纷纷颁布相关法律法规,云南省2000年颁布了《云南省民族民间传统文化保护条例》;安徽淮南制定了《淮南市保护和发展花鼓灯艺术条例》……

“政府在保护民族传统资源方面应该发挥重要作用。”河南省知识产权局局长郭民生说,“河南省政府专门成立了跨部门的知识产权联席办公会议制度,最近还就文化产业发展提出中长期发展规划,这些政策和措施对传统知识和遗传资源的保护、利用、创新、发展起到了有利的保障作用。”

与此同时,中国积极参与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世界贸易组织、生物多样性公约秘书处、世界粮农组织等举行的磋商和探讨。这次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决定在中国首次就此类问题举办大型国际会议,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中国开展国际合作的积极态度。

民族传统资源保护仍面临许多挑战

尽管目前发展中国家对民族传统资源的保护已经不遗余力,但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官员指出,民族传统资源的保护依旧面临着许多挑战:

传统知识保护需要通过全球的有效合作来解决,但所保护的内容却是与某个特定区域有密切联系的文化或传统;

国际间关于法律的协调通常涉及的是国家,但传统知识保护研究力图建立的法律概念或对某些知识的管理和经营,涉及的却是可能跨越国境的部落、村落或人群。

“传统知识、传统文化表达和遗传资源有自身的属性和特点:遗传资源是物质形态的自然资源,不是人们创造的智力劳动成果;传统知识和民间文艺属于代代相传、已经公开,并且与特定民族的历史文化和环境密不可分的知识体系,因此,单纯依赖现行知识产权制度并不能对他们进行充分的全面保护,”宋健华说,“需要深入研究、积极探索,进一步完善立法,建立一种有多项法律制度组成并且相互协调、互相支持的综合保护体系,实现保护传统文化、传统文化表达和遗传资源的目标。”

杨红菊一直在国家知识产权局条法司负责涉及知识产权的遗传资源及传统知识的法规起草和建议工作。她说:“到目前为止,国际上还没有一个明确统一的规则，实现遗传资源获取前的知情同意和获取后的惠益分享,虽然大家都希望建立这样一套规则,但实际上,包括传统知识和民间文艺的保护在内，要实现这样的国际规则也是非常复杂和困难的,不是短期内就能实现的。同时,发达国家的冷漠态度也令我们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协作有一定困难。”“我们需要解决所有技术性的问题,还要突破我们在政治上的这种僵局。”一名巴西代表在会上发言时指出。

尽管面临众多困难,但是世界范围内对各国民族传统资源的保护不会停步。河南省副省长徐济超在会议闭幕式上表示,本次会议通过了《河南纪要》,这在世界知识产权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将对世界知识产权的发展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还有很多工作有待我们去完成。”知识产权与遗传资源、传统知识和民间文艺政府间委员会主席、驻日内瓦大使布加在闭幕式上说,“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艰苦付出,需要真诚和更多的压力来帮助我们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