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我国音乐界仅存的世纪老人之一,创作、演奏、教学长达七十多年的一代宗师老志诚先生因心力衰竭,安详地长眠了。今年五・一我们去看望他时,他还像往常一样为我们弹奏了他的《牧童之乐》(引子竟提高了半音),待到重阳节再去看他,其精神已大不如前了。不承想此去竟成诀别。可惜他未能度过数十天后的97岁
新中国成立之初,老先生继贺绿汀、洪深等大师之后曾为北师大音乐戏剧系的主任,后又为北京艺术师范学院的院长,并享有专车待遇。1957年他与贺老代表我国音乐界访问苏联并与音乐大师肖斯塔科维奇、李赫特尔等结成友谊。当时他的活动经常见诸《人民音乐》、《人民画报》等权威刊物。但是,老先生为官不像官,更无官架子。人们不称他老主任、老院长,也不称老教授,而一致亲切地称呼老先生,从保姆、学生、亲友,到吕骥、李凌、赵?、李焕之等老一辈音乐家概无例外。不只如此,老先生为人谦和,对一切人不管其贫富贵贱,均平等相待。老先生原住大乘巷,在那电视机为稀物的年代,邻里们常在晚饭后成群结队地到他家看电视,他则默坐一旁。大他近二十岁的老保姆患病期间,他甚至请三位保姆轮班陪护。老先生更不趋炎附势,看人下菜碟:在王洛宾先生遭受不公待遇期间,常见其身穿破棉袄来老先生家,他照样以友相待。
后来,人们以为老先生淡出音乐圈了。其实他仍在弹,仍在写,仍在教,仍在学,仍然愿意参加音乐活动,只不过无人出版,无人请他罢了。令他难平的是:日本钢琴家山根弥生子在京演出期间,不仅演奏了他的《牧童之乐》,还曾提出要拜访他,有关人员竟说他不在京而婉拒。他学电脑、研究黄河总谱、写新疆主题随想曲,非但无人问津,反而有人把他写的艺术歌曲《云游》编入到《王洛宾歌曲集》中,后来还是他的学生为其正名在《音乐创作》上重新发表,又得时任副院长的杨通八等的支持,才将其收入为老志诚编纂的《作品拾遗》中。平时,他无偿地为儿童演奏,为中小学生演奏,超低收费教琴;凡有音乐会,只要有人约他,不管是学校还是音乐厅、剧院,他都以一个普通听众的身份欣然前往。此外他更关心教育,带病为筹建音乐系献策奔走。要知,此前老先生已罹患前列腺癌了。所以,所谓淡出音乐圈,实是淡出名人圈罢了。六年前在老先生90华诞时,我们曾写《南北牧童都可爱》,提请人们不要忘记他和他的作品。幸得《人民音乐》的大力支持,他们还采访了老先生,并为文章配发了他与贺绿汀、肖斯塔科维奇等大师的珍贵照片。但是,时下的钢琴演奏与教学时兴的是高、大、难的外国名曲,国产的小品,不要说三十年代的,就是五、六十年代的,几乎销声匿迹――“不见其谱,不闻其声”(辛丰年著《中国钢琴三百年》)。
老先生作为我国钢琴艺术先驱,不仅写有《牧童之乐》、《秋兴》等独奏曲,还探索、开创了钢琴曲创作的民族化道路。此外,在“九・一八”事变后,他以笔做刀枪,写有表达民族正气的《最后的决定》、《反帝战歌》、《正气歌》等。别看他体质弱性温和,对日本帝国主义反动派却铁骨铮铮。虽三次被捕并受酷刑,但无怨无悔,仍与学生们并肩斗争。在新中国成立后,他不仅积极热情地工作,遇有不当的地方也直言相谏。在美育曾被从教育方针中删掉的年代,他与五位教授联名撰文提出不同意见。
老先生去了,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诲人不倦的精神,他的不朽作品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像启功先生为其题写的那样:松柏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