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对待一部书的最好态度,就是认真地阅读。可有时也有例外,比如读到一部好书,你会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想要把它推荐给喜欢读书的朋友。这样做的时候,你知道朋友必然会问好在哪里,于
讴阳北方的《无人处落下泪雨》(作家出版社)就是这样一部书,合上最后一页,你还不能马上从书中走出来,文字中弥漫的忧伤,书页中氤氲的哀愁,让你无法立即回到现实中。那是一个广袤的世界,是一个粗粝的世界,柔弱的东西不断地受到伤害,一代又一代,世事虽然纷纭,命运虽然复杂,但有一种东西却是不变的,那就是女性的被侮辱与被损害。
小说叙述了江家三代女人的坎坷命运,祖母刘明霞被强奸后发疯了,她嫁给江守业后,经常挨打,丈夫的背叛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她本能地也是消极地反抗着。“一年四季,她的腰上、裤腿儿、裤脚儿都扎紧了结实的绳子。可怜的女人,不知为此在夜里挨过男人的多少毒打……明霞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衣裤里,一直到死。”陈月秀在书中是个传统女性的形象,丈夫是能干的队长,在村中和公社都算得上是风光的男人,可是丈夫却一次又一次给她带来羞辱,有一天一个女人竟然打上门来,要从她手中夺走丈夫,从这一天开始,她的生活不再有幸福可言,但她仍然坚信丈夫心里是装着这个家的,她守着家,她对江小凡说:“孩子,你说妈该咋办?我这一辈子只想过跟你爸一个人把日子过完,我没想过别的呀!再说,他哪天跑累了,想回家歇歇脚,回来一看,我不在了,家没了,你让他往哪儿安身呢……”
江小凡中是江家的第三代女性,她经过了现代文化和观念的洗礼,又是一个知识分子,她身上的故事颇能折射出现代女性的境遇。作为本书隐蔽的叙述者,在她身上更多地寄托了作者的同情和理解,她的“成长如蜕”,在这本书中得到具体而微的呈现。她既是一个受伤者,又是一个思考者,她对自身的境遇有清醒的认识,应该说她是一个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可事实是这样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那么问题出在哪里?是什么妨碍一个人的独立和对自我命运的掌握?要回答这个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二十世纪的女权主义运动没有解决这一问题,今后很长一个时期恐怕也解决不了这一问题。女性的困境似乎是永恒的。无法改变的东西,我们称之为命运,这正是小说所要揭示的。
这部小说是用诗一样的语言写成的,每个词语,每个句子,甚至每个标点符号都饱含情感,打开书本就像拧开水龙头一样,情感哗哗地涌流出来,给贫乏的日子染上别样的色彩。一般来说,情感充沛的小说容易落入渲泻和自恋的窠臼,可这部小说绕开了这一陷阱,作者对生活的宽广理解和准确把握使文本呈现出复杂多义的特性,这一特性与原生态的生活形成了巧妙的对称,从而使文本具有丰富的意蕴。
与曾经喧嚣一时的那拨儿七十年代出生的女作家不同的是,讴阳北方从一开始就试图描写一个广阔的世界,在她笔下,空间的广度和时间的长度都得到了恰当的处理,她编织起故事来就像渔家姑娘编织鱼网一样娴熟,宏大叙事与个体经验焊接得天衣无缝。她的叙述层次分明,如同古老的断崖向我们展示了不同地质年代的土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