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所以被称为英雄,是因为他们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东西并以此使自己的生命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电视剧《雄关漫道》是一篇令我怦然心动的命题作文,是一次充满激情的信仰之旅,是一回快乐与艰辛并存的历练。
说到长征题材的影视作品有很多成功的范例,尤其是电视剧《长征》获得的巨大成功，为我们在创作上树立了很高的标杆,这一点无疑为后来者增加了相当大的难度。《雄关漫道》先后几易其稿，几乎每次都是推倒重来,题材的特殊性使得文学准备期间大家把创作重点放在了对领袖人物和重大事件的把握上，相比之下，我们几个虚构的角色最初的剧作所提供的人物线条并不是十分清晰的。这一方面给我们在二度创作中留有了比较大的空间,同时也为我们出了不少的难题。我们翻阅查找了大量对我们有所帮助的史料来拓展丰富自己的想象空间,以对一砖一瓦都要认真负责的精神来垒造这座神圣的大厦,通过一切积极的方式点滴积累,使自己的角色一点点丰满,一步步成熟,一天天显现魅力!
“穷讲究”怎样变成了“四眼儿”
剧中我所扮演的岳林盛这个人物是个有文化的基层指挥员,剧中为了把他和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李明皓区分开来,将两个人设定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于是岳林盛有了一个绰号――“穷讲究”。可当我面对摄像机开始“讲究”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感觉,问题出在哪里？在于“穷讲究”体现在文字上是没有问题的,转化成视觉很难表现。显然这样一个过于概念的设定对于角色的定位是不够准确的,也不利于他同战士们的情感交流,缺少亲和力。经过这番审视,我们开始为角色重新定位。首先从外部造型入手,我们先请化妆师找来一副老式眼镜给我戴上,试试有点感觉了,随后又试着将其中的一个镜片作残,当我带着一副残破的眼镜再次站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大家惊喜地发现这样的一个形象似乎更能准确地传达出那个年代所特有的韵味,于是一个亲切响亮的绰号也应运而生――“四眼儿”!这个亲切的称呼通过首长、战友、亲人一次次的真情呼唤如今在我心中已经成为了一段快乐的回忆。
此前我曾经先后饰演过很多军人形象:陆军、海军、空军;八路军、新四军、志愿军;骑兵、装甲兵、汽车兵、导弹工程兵,几乎我军所有兵种的军服我都穿过。但之前还未塑造过一个戴眼镜的军人形象。扮演岳林盛,通过一副残破的眼镜,使人物的内质传达出了极其丰富的信息:角色本身所具备的书卷气,战争年代的艰苦卓绝,红军队伍中汇聚着来自不同知识层面的革命者等等,都得到了恰到好处的体现,同时眼镜作为一个重要的道具,又为剧中人物之间美好含蓄的爱情作了巧妙的铺陈和支撑,贯穿全剧余香久远,伴随着主人公去陕北看日出的人生畅想和令人断肠的凄美爱情,一同构筑着对观众视觉上的强烈冲击,引领我们向英雄远去的背影注目。
“树皮字牌”用出了独创性
为了将角色的文化特质发挥到极致,我们经过反复斟酌最终确定了一个非常独特的道具――树皮字牌,最终为全剧的成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辅助作用。最初,我从导演给我的一份材料中看到了一段文字,上面写着:“长征途中有的队伍曾经用树皮做的字牌教战士学文化”云云。这个信息太重要了!我们一定要用出独创性。剧中我们让岳林盛团的一些战士在行军途中背着一块树皮字牌以便于后面的战士识字,又在许多看上去很不经意的过场戏中用一些诸如“告诉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复习一下那两个字,回头我要考你们!”“这两个字念什么？服从,对啦,服从命令吧!”之类的相关语言,将战士们学习文化的内容穿线连篇,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在剧作的前、中、后期根据剧情发展需要,让战士们学习文化这条线始终不断,为剧情的发展和人物关系的建设,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最初李明皓发现岳林盛团的战士背着字牌时不屑一顾地说人家“跟古代人身上的兵呵卒呵都差不多”,到主动向岳林盛求教“学文化到底有多大的用处”,再到手举着凌霄给他写下的“勇敢”到岳林盛这儿显摆自己的学习成果,一直到最后岳林盛为战士们尝野草中毒牺牲的时候,李明皓对着即将离去的战友情真意切地喊出:“四眼儿,坚持不是胜利,坚持到底才是胜利”的时候,岳林盛这个具有文化特质的角色对全剧的贡献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达!
四次唱《国际歌》的不同境界
长征中的故事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多发生在行军途中。可每天行军是史实不是艺术,如何把那么多枯燥行军的戏变得好看是个很大的问题,为此我们用许多方式来表现岳林盛和李明皓两支队伍的不同,其中包括唱歌。唱就要唱最具时代特色的,那就是《国际歌》!剧中我们一共用了四次:第一次表现是岳林盛团作为主力部队赴鸡公垭阻击战途中和李明皓团相遇,表现的是队伍的士气,是精神抖擞,“四眼儿”团的歌声把没打上主力的李明皓听的郁闷至极鼻子都快气歪了。第二次是雨中行军,剧中一个误打误闯的外国牧师因为一个极其偶然的原因和红军的队伍共处了几天,看到红军队伍在冒雨前行，他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唱赞美诗为红军战士祈福。岳林盛看到了这一幕,没有刻意地去阻止牧师,而是带领战士们唱起了《国际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一支官兵一致同甘共苦的队伍在雨中坚定地前行,此时的歌声所传达出的内涵和境界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完成的。第三次是岳林盛牺牲前帮小警卫员记歌词,边唱边讲解,他说: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即使我们看不见,我们的儿子也一定会看得见,既表达了革命者的坚定信念,又折射出一个年轻生命的浪漫情怀,同时也为英雄离去时战士们坚韧的吟唱“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作了非常有力的铺垫。《国际歌》有如一个无形的链条,将我们同那个英雄的年代紧紧相连!
特定语言的时代感
时代语言是特定年代的特有标签,往往一句时代特征鲜明的语言一下子能将创作带入一种境界,成为塑造人物的画龙点睛之笔。比如说郭小川曾经在他的诗作《甘蔗林―青纱帐》中用过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句子:“等到革命胜利了,我们狠狠心一天抽它三支香烟!”它从韵律整齐的排比句中突然跳了出来,以其特有的语言特征一下子唤起我们对那个时代的无限遐想。基于这一点,我在《雄关漫道》的创作中专门给岳林盛设定了一些有时代特征的语言,比如:“你要是真想娶我妹妹,你给我等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你得给我好好活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去看陕北的日出!”等等。讲这些话的人是需要一种情怀的,作为创作者我们必须首先去体验这种情怀,才能够去演绎这群情操高尚的英雄前辈的故事。今天，当信仰的危机严重威胁我们的时候,通过像《雄关漫道》这样的艺术作品再现七十年前的那段令人荡气回肠的光荣岁月、那次伟大的壮举,它强烈的现实意义是不言而喻的。我作为创作集体中的一分子,能够以自己职业的特殊方式,投身到这样有意义的工作中,是我的光荣也是我的责任,更是我的义务。
对生活的感动与感恩
作为演员我非常热爱自己的职业,它常常使我处在一种神奇的感受之中：自我和角色合二为一,浑然天成,那是一种十分快乐的感受。当我一次次承载着鲜活生动的角色走向观众,我由衷地为自己的工作感到快乐、骄傲和自豪。在《雄关漫道》这部剧的整个创作过程中,我一直处在这样一种快乐的状态中,经常会被“四眼儿”的行为所感动,这种感动既有长征本身带给我们的那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也是由于创作角色我自身积极调整出来的结果。作品与观众之间、创作者与生活之间,甚至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情感交流就是感动。记得有一次在高原的一个兵站,五月时节,本应该草长莺飞、春意盎然,可是在高原,却铺天盖地的下着鹅毛大雪,那份逼人的寒气是生活在内地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当时晚上没有电,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走过哨位的时候,站岗的小战士身上堆着厚厚的积雪,可他却一动不动,真的就像一尊雕塑。我问他“你冷吗？”小战士回答“首长,我不冷”。作为父亲,我当时想,如果他是我的孩子,我该多么心疼。我从兜里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他,小战士笑了笑拒绝了,我剥开包装纸将巧克力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转身就走,已经走出很远,还能听到小战士抿着嘴大声说“谢谢首长!”当时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那一刻,在离天最近的地方,在星星最亮的地方,在远离尘世喧嚣的高原,我感受到了一名普通战士对自己岗位的坚守和忠诚!同时让我再次深深体会到作为演员向生活学习是多么重要!演员的职业表达实际上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我们只有善于发现、不断积累、努力学习,才能让生活中深深感动过我们的人和事,在感怀之余驻留心底,经过我们的创作再去感动更多的人。我们身处这个伟大的时代,我们没有理由不为她放声高歌;我们受惠于前辈共产党人创造的幸福生活,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真诚感恩;我们置身于强大的祖国,我们更没有理由忘却那些为理想为信仰英勇献身,为了我们民族的进步和发展而甘当基石的英雄们。让我们向“四眼儿”和他的战友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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