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歌行图
在每期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主办的《北大商业评论》封面上,都能看到一
终于,我有机缘在叶毓中先生画室里看到一些原作:《帕米尔歌行图》、《长恨歌图》、《天涯海角画东坡》……画面上的线条,比印刷品更加生动,类似苏美尔人刻在泥版上的楔型文字的笔划。在笔划之间的交界处,能够清晰地看出笔触的转承起落;这线条又好似先秦竹简上用刀凿刻划出的古朴痕迹,又如牛犁翻土留下的深深沟痕。看似随意勾画的线条,都是画家千锤百炼的结晶。
我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地被感动了,当看到叶毓中先生的画作时,就仿佛读到来自历史深处的史诗。我想,今人与古人,精神是相通的,那些线条穿越了历史时空,从画家的心灵中流淌出来,自如挥洒。
叶先生用的色彩,大有古意。也许出自唐三彩或是景泰蓝?也许是从九寨沟五彩池中漂洗出来的绫罗绸缎?又或者来自古代长安宫殿的雕梁画栋?或是来自天上的玉宇仙山?看着这些色彩,让人听到雨打芭蕉、花鼓龙船,让人遥想盛唐丝绸之路上的长空万里,西风吼吹尽黄沙,天际低飞逝孤鸿。
叶先生曾经在新疆军旅中,在楼兰的故地,生活了二十多个春秋。从四川美院毕业后,当时还是小伙子的叶先生响应国家号召,来到新疆军区,入伍从事军营文化宣传工作。在这块融合汉唐文明、佛教文明与古代阿拉伯、波斯文明的神奇土地上,他在灯下读历史,在风中策马奔走天山南北。这里曾经哺育过王洛宾,于是有了《半个月亮爬上来》和《在那遥远的地方》,这片土地也滋养了叶毓中,于是就有了《帕米尔歌行图》等一批描绘少数民族风情的工笔长卷。
在叶先生后来创作的《长恨歌》长卷中,他用雍容华贵的宫廷深红、紫红、桃红、猩红尽情浸染;又用春天万木抽叶发芽充满生机的嫩绿,用石绿、翠绿、橄榄绿,使画面生机盎然;再用庄重而典雅让人看一眼就肃然起敬的宝石蓝、湖蓝、孔雀蓝和碧蓝,倾诉人物内心的悲情、孤独与寂寞;还用那些好似在筵席上美味佳肴所散发出的各种玲珑鲜活的柠檬黄、中洛黄、菊黄和柿子黄,衬托出古代生活的细节。这么多的颜色之间,自有一种内在的和谐,让眼睛感受到的并非五彩,也不是斑斓,而是用无数音符谱成的长调悲歌。
在叶先生创作的工笔人物长卷中,也有白描《帕米尔歌行图》,这是另一类精品,不用任何颜色,只有均匀如丝的勾线卷。这幅画采用类似新疆“十二木卡姆”曲调的叙事方式,描绘了放牧、收草、赛马、叼羊、迎娶、婚宴、庆典、舞蹈等多组维族人民的生活场景。看着这幅白描,我不禁联想到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好画自有公论,只要看一眼线条,便可知是叶毓中的大手笔。
在改革开放之初,国内观众和艺术界同行还没有关注叶先生的作品时,精明的来自新加坡和韩国的画廊主持人偶然发现了叶先生的工笔重彩人物长卷。他们震惊了,同时也欣喜若狂。他们立即找上门来,邀请叶先生去海外办展览。很快,叶毓中这个名字在海外火了起来。叶先生自己都纳闷:为什么外国人如此看重他的作品?在韩国、在新加坡、在东南亚,他的画展吸引了无数观众,上至总理,下至平民,纷纷前来观看。画作还被买走收藏。
当代许多年轻人,在艺术上“言必称希腊”,在这样的风气里,叶毓中先生的艺术成就,告诉我们一个简朴的道理:当我们眼光投向海外时,不要忽视本土的文化资源,不要轻视自己的经验和传统,这才是我们的根基。叶毓中先生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卓越的艺术成就,就在于他的作品是有根的,他的根在中国古典文化,在东方艺术传统,在独特的笔墨、线条、色彩和构图,更在从东北林海雪原到帕米尔高原的这一方水土,以及生于斯长于斯的文化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