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国家围棋队教练吴玉林六段来说,60岁的他从中国棋院拿到退休证书,从工作了18年的教练岗位上退休,既是一个句号,又是另一句话的开始。
吴玉林是中国棋院出了名的孺子牛,他从不多言,就是埋头干活,那么多的琐事杂事,他一概一丝不苟地完成。比赛不管进行到多晚,最后一个离开赛场的几乎都是他。
在照顾他人、体贴他人上,吴玉林从没有半点虚情假意。口惠而实不至,对吴玉林而言,是不曾有过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天生厚道而老实之人,不会做作,也不肯矫情。
偌大中国棋院,如果要找一个上下皆无微词的老好人,吴玉林即使不是唯一的一个,但肯定是第一个。
1988年,国家少年围棋队成立,由两位四川籍棋手王元八段和孔祥明八段带队,后来王元返回成都工作,时任北京棋院教练的吴玉林接替其工作,不久孔祥明去了日本,吴玉林就同王群八段、华学明七段搭档,一起管理国少队,但坚持了18年、有一段时间甚至独自一人担当国少队教练的,就只有吴玉林了。
回顾当年事,吴玉林说:“1992年以前,我们住在训练局,那时教练都是‘三六制’,即每周三、六晚回趟家,剩下时间就是和队员同吃同住。每天早6时要去队员寝室开灯把他们叫起来,去龙潭湖跑步;晚10时熄灯,等他们睡下了,我们还要自己写点东西……这些年在管理上松多了,有了双休日,教练晚上也都可以回家了。”
这18年里,吴玉林说自己最担心的事是棋手生病,“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个个都是家里的宝贝,就担心他们出事!半夜发烧到40度,带他们出去打点滴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一生病,教练就没法回家了。有一次闹流感,很多人都倒下了,没法送医院,只能请医生来棋院治疗。现在这些一线棋手,小时候我大多数都带他们看过病。印象最深的是邱峻,有一次他发烧,我就让他住到我屋子里,我们两个人挤一张床……”
围棋世界大赛频繁,棋院总要派人带队参赛,这其中,三星杯预选因为参赛棋手多,赛程长,而且都是自费参赛,主办方并不负担食宿,安排棋手食宿很棘手,带队任务重,棋院领导总是派吴玉林带队,这几乎成为了“定式”,吴玉林每次都毫无怨言地接受这个“定式”。
吴玉林是个有心人,他自己在棋上虽然没有突出成绩,但他一直仔细收集各种信息和资料。“学棋的时候哪儿有棋书就往哪儿钻,知道北京图书馆有一些当时外面没有的棋书,我就经常去看,觉得特别好的就手抄下来。”这些积累后来都派上用场,“当时我手里有吴清源的布局构想、日本名家名局、一些专题讲座、大量的棋谱并带有解说,这些对年轻棋手都是很有吸引力的。我还专门收集了死活、手筋、布局等,定期弄些题目给国少队的小棋手们做,然后再给他们打分,以提高他们的积极性……”
吴玉林在资料收集方面堪称一绝,诸如自1985年创刊的《围棋天地》杂志,他每一期都保存着,这在棋界都属罕见。还有上海出版的《围棋》月刊杂志,他也无一遗漏地保存着。他在教练任上负责文字材料的起草和保管,多年过去了,那些资料都还完整地保存在他的档案柜和电脑中。
吴玉林是棋院公认的“老好人”,但“老好人”也有发怒生气的时候。古力回忆说:“吴老师给我最多的印象是太关照我们了,但也有例外,有一次在别人训练时,我和几个棋手躲在六楼打牌,结果他发现后,冲上来当场就撕了我们的牌,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发火呢!”吴玉林也说:“以前有一些棋手犯类似的错误,像罗洗河、董彦等,我还真发火撕牌了,我在乎的不是他们贪玩,而是分心不用功,到比赛的时候凭小聪明下棋,不长久……”
年轻棋手多住在中国棋院六楼宿舍,那里有一个平台,平时年轻棋手们就在那里踢球,常常不慎将窗户玻璃砸破,吴玉林每次罚款一点都不含糊,而且还是两倍罚款。他笑道:“那时候胡耀宇被罚的钱最多。”
退休时,中国棋院想返聘吴玉林,但经过一番考虑后,吴玉林谢绝了。这么多年来他感觉有些累,他的颈椎和腰椎都曾犯过病,退休后他想休息一段。此外,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围棋队教练组平均年龄偏大,他退休后正好有新生力量进入,有利于整个围棋事业的发展。
吴玉林退休离开棋院那天,中国棋院院长王汝南、副院长华以刚和国家围棋队领队华学明等一起在棋院三楼训练室,给他举行了一个小型欢送会。当晚棋院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别致的生日宴,他的弟子们为他欢送,但他的弟子实在太多,而且像常昊、古力这些超一流棋手比赛频繁,难得凑在一起。那天亦不例外,这多少让吴玉林感到有些遗憾。
退休之后,吴玉林上棋院清理、搬走他的一些东西,王磊、刘世振、胡耀宇等人开车送他回家,棋手们都说“顺便认认门儿”,其实也算是与吴玉林告别。
刚刚退休的那段生活让吴玉林有些难以适应。“以前都是早上8时去棋院,每天7时多准时醒,像上了闹钟一样,刚退休的几天确实觉得有点无所适从,现在经常做的就是去公园散步、跑一跑,医生说我需要经常活动活动,因为我颈椎、腰椎都不好,犯病的时候还挺厉害。退休到现在倒是没怎么犯,就是低头时间长的话还是有些难受的。”
吴玉林到底还是闲不住,如今他受聘于北京东艺盛围棋培训中心,担任指导老师。比起国少队教练职务,现在这个围棋指导老师就显得太“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