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作荣认为自己是个愚笨的人,故而“不喜言谈
不按酒席规则出牌的《酒案》并不是韩作荣最好的诗,但却同样是一首有着“大树”情结的诗歌:“一场酒宴下来,几个小时/我不说一句话/即使碰杯,我也只是点点头一饮而尽/最后那些妙语连珠的人/打情骂俏的人,温文尔雅的人/狂放不羁的人,脉脉含情的人/都扭过头来看我/他们都不再说话/他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其实我什么也没想/只是一心一意地吃菜、饮酒……”虽然诗歌的语言有些直白、口语化,但却把诗人那不肯流于世俗的孤傲性格显示了出来。酒桌是一个社交的场合,用英国唯美主义作家王尔德的话说,一个能控制酒桌的人就能控制世界。这话说得相当有哲理,能凭仗着话语主宰整个酒桌气氛的人,一定是个社会经验丰富的人,这类人与喜欢并享受孤独的人相比,往往更容易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然而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一个人的话语和思想都是有定量的,在别的地方浪费得太多了,留给自己的就相对少了。
韩作荣就是一个更愿意把话语和思想留给自己的人。他说:“闭上嘴唇,不说不想说的话/可我仍属于一本杂志、稿纸/红蓝墨水及打开与没有打开的书籍/仍属于烟缕,一把紫砂茶壶/惯性及无法解忌的嗜好/仍属于女人、孩子、朋友和亲人。”这些诚恳、朴实的诗句,把诗人那原本丰富的情感和执著的本性都毫无保留地呈现了出来。也就是说,韩作荣的孤傲性情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和寡情,而是由于他厌恶虚假的应酬,不得不选择抽身而出……与喧嚣、热闹相比,他更愿意在自我的心房中流连忘返:“我坐在寂静里/像躲在黄昏中的一只呆鸟/栖于枝桠,成为树的一部分。”与“寂静”、“黄昏”为伴,于静谧、迷离中感受着生命存在的意义。韩作荣的这种内倾、主观化的写作视角,表明牵动他心绪的往往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多半是一些来自内心深处的波澜。
韩作荣的诗歌中没有驰骋的英雄情结,除了那份坚守的孤独心境外,剩下的就是面对万物时的冲淡与平和――吸吸烟,喝喝酒,和朋友、亲人,甚至自己聊聊天,在与世无争的生活中自娱自乐。抽掉崇高,留下的往往是凡俗,但韩作荣的诗歌显然并不能用凡人俗事来概括。相反,他的诗中常常流淌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暖人情怀,比如当一只蜜蜂误闯进隧道,把石壁上的炮眼当成了酿蜜的蜂巢时,诗人不但没有伤害这只走错了门的蜜蜂,而是悄悄耳语道:“走吧,蜂儿,我送你去山坡,/那一片黄黄的花朵,香气正浓。”这些在早期写下的诗句,把诗人内心深处的爱恋与柔情丝丝缕缕地绽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