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5日,春寒料峭,天空中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一辆运送邓平寿骨灰的灵车从梁平县城缓缓驶向虎城镇。在从县城前往虎城的必经之路上,无数群众胸佩白花,自发地站在路边,静候着他们的党委书记邓平寿“回家”
灵车缓缓前行,越往前走,路边的群众越多。从虎城镇场口,到邓家老院子,人群足足排了7里长,他们当中甚至有从相邻的四川达县赶来的群众……
当灵车驶入虎城镇时,在寒风中伫立已久的一些群众再也忍不住,泪水淌过面颊:“邓书记,我们的好书记,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早啊!”
一个普通小镇的党委书记,一位最基层的领导干部,他的魅力有多大?能让百姓们如此依依不舍……
“他的恩德我们都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
13年前,邓平寿到千丘村下村,看到刚结婚不久的唐春艺一家几口人挤在20平方米的屋子里,养的蚕都快爬到床上了,又了解到她丈夫有残疾,生活十分艰苦,就主动帮他家批地、贷款修房子,为他家脱贫出主意、找路子。在邓平寿的帮助下她做起了豆腐生意。如今,唐春艺家在公路边开起了副食店,丈夫也跑起了运输,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受过邓书记帮助的,又何止我一家。他驻我们千丘村10多年来,一直都在为村民的致富想办法、出点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他的帮助。直到今天,他的样子我仍然清楚地记得,身穿一件粗布衣,肩挎一个帆布包,脚蹬一双胶底鞋,仿佛就站在我面前,笑眯着眼睛大声地问我:‘春艺,生意好吗?’”唐春艺动情地回忆道。
每当谈到最后一次见到邓书记的场景,唐春艺的眼里就噙着泪。她还清晰地记得,就在2007年1月14日那个周日的上午,10点多钟,雨下得很大,邓书记淋着雨,在她的小店门口喊,“春艺,把伞借两把出来。”
“这么冷的天,走哪里去哦?”“去看一下桑树冬管的情况。”
“喝口水再走吧。”唐春艺热情地招呼他。
邓书记摆摆手,急匆匆地走了。
第二天,唐春艺听说邓书记病了,还送到重庆的医院去了。“肯定是昨天淋了雨!”唐春艺根本没有想到,那竟是她与邓书记最后一次见面。
直到今天,唐春艺还是不愿相信邓书记已经不在了。她多么希望,邓书记能够再到她的店里,喝着水,坐在板凳上,大声笑着跟大伙聊天。
“邓书记不应该走得这么早啊,他才51岁呀。邓书记是我们的好书记,我们舍不得他啊!他的恩德我们都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说话间唐春艺已泪流满面。
“邓书记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
2007年1月15日清晨7点多钟,大兴村村主任袁永富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邓平寿的电话。每天一早一晚给村干部打电话是邓平寿的习惯,他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邓书记的声音十分微弱:“你们村的桑树栽得怎样了?要栽好。”
听惯了邓平寿粗声大气说话的袁永富连声问:“邓书记,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你莫管。”邓平寿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袁永富愣了好一会儿,“不对!邓书记多半是病了。”他迅速拨通了在镇医院工作的三姐的电话。三姐告诉他,邓书记的确病了,昨晚已经送到重庆的医院了。袁永富急忙再拨那串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却已无人接听。
袁永富不禁想起了2006年的那个夏天,大兴村村级公路正在硬化过程中。正午,一天最炎热的时候,为防止工人中暑,袁永富让工地上的人们一早一晚施工,中午都回家吃饭睡午觉。
一个电话把袁永富从午休中吵醒了。
“袁老大,我在你家外面公路上,你出来一下!”电话里,是他熟悉的声音。
“邓书记啊,这么热的天,我们都不敢出去,你还在外面跑啊?”袁永富惊诧地起身就往外跑。只见烈日下的邓平寿没戴草帽,汗水湿透的背心卷到胸膛。
“邓书记,你怎么不怕热呀!”袁永富埋怨道。
“越是天气热,越要注意新铺公路的养护。”邓平寿接过话说,“浇水,盖草,马虎不得!前些天有群众反应,说公路的碎石硬度不够,公路质量有些马虎。我要沿路检查一下公路的质量。”邓平寿沿着公路就走了。望着他在烈日下渐渐远去的背影,袁永富心头一酸。
“谁知道,我接到的竟然是邓书记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在得知邓平寿去世后,袁永富哽咽着对人说。
袁永富记得,邓书记曾给他说过,虎城镇要建成“蚕桑万担镇”,大兴村要种植200亩桑树。他明白,邓平寿如此忧心“万担镇”,是因为一旦成功,就可以争取引进一个生丝加工厂。这样全镇的百姓养蚕风险就小了,赚钱就稳当了。
袁永富多希望能听邓平寿那粗嗓门再喊自己一声“袁老大”啊,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邓平寿竟带着这个期待,永远地离开了。
“他们是公认的模范家庭”
邓平寿是那样的深深地爱着虎城,爱着这里的百姓,同时,也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家人。
邓平寿获得过数不清的荣誉,拥有一大摞的奖状。有一张却是他最得意,那是去年重阳节时,镇政府为奖励他们敬老爱老的行为特地颁给他和妻子唐友清的,邓平寿把它贴到了家里卧室最显眼的地方。
“他们是公认的模范家庭。”在上丰村说起邓平寿家,人人都会竖起大拇指。
每个周五的傍晚,邓平寿88岁的老母亲总会到家门口张望,盼着儿子归来;他那个20年前就患上痴呆的哥哥,也会穿得干干净净地坐在门口,一脸憨笑着等弟弟回来。这是他们一家人团圆的时候。
妻子唐友清总会早早地准备好肥肉炒酸咸菜、排骨炖汤、豆腐煮白菜,这些他最爱吃的菜。吃饭时,邓平寿总喜欢拉着妻子坐在靠墙的位子上,让老母亲坐在上席。他时常把瘦肉夹到母亲和妻子碗里,与傻子哥哥干上两口白酒;小女儿爱吃猪皮,他又把肥肉咬掉,把猪皮留给女儿。
妻子患有关节炎,冬天摸多了凉水,手就麻、就肿,洗起衣服来很吃力,邓平寿就跟妻子商量,要给她买台洗衣机。妻子不答应:“要啥子洗衣机哦,我又不是洗不动,何必费电、费水!”邓平寿知道,妻子是跟他一样苦惯了,节约惯了,舍不得。他不顾妻子的反对,狠下心来买了一台洗衣机。至今,在邓平寿住了五十多年的老屋子里,仍然也只有那么几件电器。
邓平寿的老母亲年纪大了,腿脚很不方便。每次吃过晚饭,邓平寿总要帮母亲脱下鞋,试好水温,把老人的脚放进去,慢慢地揉搓,洗完后,他又将老人的脚拭干,扶她到床上并盖好被子。冬天,邓平寿还会将母亲的脚放在自己的怀里,暖热了才放心地离开……
灵车来的那一天,老母亲坐在门口久久望着儿子经常归来的那条大路,她知道儿子要“回来”了,而且永远也不会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