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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城访古

2007-08-03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熊铁基 我有话说

汉梁王后墓四神壁画

陈胜墓

今年5月,我有幸与秦汉史研究的同行老友朱绍侯、安作璋、周天游、王子今、宋超、李振宏等在河南永城市相聚,一起参观当地的历史文化遗址,共同探讨当地的文化遗产保护等问题。我个人未能有什么好的献计献策,但收获却是意外之大。

永城市历史悠久,可称为“汉兴之地”。之所以称为“汉兴之地”,是因为出生于沛县的汉高祖刘邦兴起之地便是在永城芒砀山,故永城有“根据地”意义,也留下了西汉早期一些重要的遗迹和传说,如刘邦斩蛇处、陈胜墓、萧何造律台以及汉高祖庙、紫气岩、赤帝峰等等。此地还是汉前期的一个诸侯国梁国所在地,故而留下了丰富的墓葬群,有弥足珍贵的早期画像石、壁画存留至今。

陈胜墓的新启示

相比时下许多伪古迹而言,永城芒砀山脚下的陈胜墓,则是可靠的。司马迁的《史记・陈涉世家》记载:“高祖时,为陈涉置守冢人三十家砀”,砀即芒砀,“守冢”即在此地。时至今日,附近还有丁窑村居民自称是守墓人的后代,这是世代相传下来的,其可靠性也较大。因为在古代谁也不会为“盗贼”守墓而感到荣耀,故可推想在汉代,陈涉的地位还应该是较高的。过去有一段时间,研究者特别重视农民起义,乃至于有研究者认为,司马迁把陈涉列入“世家”是其思想具有人民性的体现。此说虽未被广泛认可,但有些问题值得深究,除了要探究陈涉被列为“世家”的原因之外,刘邦的措施如何看待?刘邦“置守冢人”的措施不是单独针对陈涉的,同时还有秦皇帝陵及楚、魏、齐、赵诸国无后之王之墓。再联系到刘邦临死前的其他政策(如“不负天下贤士功臣诏”之类),可见如何评价刘邦也有待继续深入。小问题如置守冢人多少户(十户或者三十户)?大问题如后世对陈涉认识的变化是怎样的?这些课题都有研究价值。早已毁坏的陈胜墓近来已经修复了,2005年又扩建了大殿和廊房,只是陈列的内容还有待于充实。如今在国内其他地方已很少有这样比较真实的农民起义领袖之墓了。

梁国墓的再认识

因为有芒砀山金缕玉衣的出土,梁王墓已经有相当高的知名度,但是它的特点尚未被充分认识。芒砀山区的汉墓已发现的有20余座,数量之多,规模之大,结构之精,价值之高,目前仍可居全国第一。已发掘并开放的梁孝王及王后墓、柿园壁画墓等,各具特色,除了一般墓葬所有的墓道、甬道、前庭、后室、侧室之外,还有回廊和排水系统。王后墓中储藏室、庖厨室、冷藏室、浴室、厕所等设施,一应俱全。厕所内的水冲式便池及扶手特别引人注目。柿园壁画中的四神云气图,其时间之早,绘画之精,也堪称稀世珍宝。这样一处以西汉梁国王陵为主的墓葬群,其文化底蕴是有待进一步探讨的,精美完备的墓葬,而且是“斩山为廓,穿石为藏”,在石山上穿凿而成,这要多少人力、财力?又要有多么高超的知识、技术(墓室、回廊上还有一些施工遗迹有待进一步研究)?能否从一些侧面反映当时整个社会的经济水平?再进一步,汉初的整个社会经济水平如何估计?“文景之治”的“清静无为”、“崇尚节俭”与梁王墓的奢华对比该如何说明?还有梁国作为当时一个主要的诸侯国,与淮南王、吴王、河间献王一样,招贤纳士,聚集了大批人才,特别是文士,与梁国有关系的,就有贾谊、枚乘、羊胜、公孙诡、邹阳、庄忌、枚皋、司马相如以及《易》学专家丁宽、焦延寿,《礼》学专家戴德、戴圣等等,他们在当时和后世都颇有名气。这算不算一个群体?可否作为一个群体研究?在参观梁国墓群之后,我们想到了一个较大的研究课题:从一个地区(汉代梁国)研究秦汉史,研究它的文化内容,研究当时梁国经济、文化的地位和作用,既可以作宏观的、综合的进一步研究,例如梁国发展与文景之治、分封与统一、礼制的演变等等;更有不少有价值的细节值得探讨,如柿园的那个墓顶壁画,除了可以誉称其早于敦煌之外,具体的问题还有四像中的玄武与后世一般的不同,这很值得深思,可以探微当时人们思想观念和绘画的演变等不少问题。

夫子庙的古风韵

夫子庙很多地方都有,而此处夫子山上的文庙却有它的独特之处。传说孔子曾在这里避过雨,今夫子庙后有一石洞可容数十人,被称为“夫子避雨处”。洞中有后人雕塑的孔子及其弟子的石像,其中还有时间比较久远的。洞前又名晒书台,文庙即建于台上。孔子“去曹适宋”,史有明文,在游历途中“与弟子习礼大树下”的记载也有(见《史记・孔子世家》)。此处遗迹是否完全为当时的实地已经不很重要了,后人于此设庙进行纪念,少说也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了。现有重修之庙,也有二三百年,应该算是一处真正的古迹,其本身的文化韵味不容小视。庙东还有3座砖石雕玲珑古塔,世称郭塔,形成夫子山胜景,山色如画图,赏心悦目。

遗产的展示与保护

永城芒砀山区还有许多别的遗迹,如张飞寨、三圣殿(纪念水浒英雄李衮、项充、樊瑞聚义)以及芒山寺等等,更多的是关于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的一些遗迹,如刘邦斩蛇处、御龙泉、紫气岩、皇藏塔、赤帝峰以及高祖庙等。为纪念刘邦斩蛇起义,过去就曾建庙立碑,近年重新修立之后,新碑在黑夜灯光照射下,会出现一种神奇的灵光幻影,有一尊金光灿灿的威武影像呈现,被誉为“天下奇观”。当地旅游部门正在筹划修建高祖庙,因为斥资较大,坊间略有微辞。我想,这类东西既然已经修了,而且有观景之用,可以登高眺望,似不必修了又拆。不过,这类现代的人造景点,我以为还是少建为好。由此也引起我们思考,究竟该如何展示和保护我们这个泱泱大国的文物古迹?有些国家的文物保护政策是可以借鉴的。据《光明日报》今年6月8日的报道,在意大利,不仅罗马这个现代化的城市中有“历史中心区”,保存罗马自古以来的许多残墙断垣,甚至全国8000多个市镇中,有900个罗马那样的“历史中心区”,对此区内的历史遗存――房基、残墙、断柱、洞穴、树木等进行保护,原则是必须原地保存,不准任何形式的拆除、移动、修改或修复;20世纪早期的宏伟建筑祖国祭坛与古罗马的一簇残墙为伴,和谐相处,体现文物古迹的历史衔接。永城芒砀山,和全国许多地方一样,有着十分珍贵的遗迹,例如在芒砀山顶,就发现有一座古遗址,虽然它的情况还没有弄清楚,但其意义绝不会低于古罗马城墙,而且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一定要好好地原封不动地保护;又如高祖庙可以重建,但其间的古井和古银杏树具有很高的文化价值和观赏价值,更值得保护。我国的文物古迹实在太多了,如何展示和保护是一个大问题,原封不动地保存、保护应该成为一条基本原则,修旧如旧(也只能是尽量了),也是应该遵守的。这里顺便说一句,今人喜欢搞人造古迹,窃以为应该缓行,或者不行,我们能把前人留下的东西完整地保存下来就不错了。(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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