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来了,我又想起读书的问题。
与市场经济同步兴起的是信息上的网络时代。截止近期的统计,我国网民总数突破1.6亿,而且还在以每年几千万人的数字递增。网络之优长显而易见:互动平台上信息量大,交流方式迅捷便当,据说可以搜索到第一线的隐秘消息。传统的纸质传媒呢,似乎真成了日渐败落的“老
74岁的享誉世界的美国著名作家约翰・厄普代克,曾在华盛顿会议中心对参与书展的业界代表发表讲演:数字化面前,作家身份末日将至。他呼吁书商们“守住自己的阵地”,以对抗日益增长的“电子蚊冢”。
待到“电子蚊冢”彻底埋葬了纸质传媒的时候,没有了雅静书斋,没有了书香门第,那种废寝忘食倚在路灯下、随心所欲地躺在床铺上、自由自在地坐在卫生间里读书的景况,会不会一扫而空?好书是泪水和心血凝铸的,因读书而下泪之说由来甚久,这是读书人对人生苦难的同情和怜悯,对天地间残缺与不公的感知和叹息,对善与美真诚由衷向往的最高标志,是人类内心纯真感情的升华,唯有此时此刻,读者能听到自己灵魂深处向着良知搏动的心音……
“智慧之于灵魂犹如健康之于身体”,而人类智慧和知识的精髓只能在书中永存。好书近似于智慧之璞,谁善于细心地进行雕琢,谁就有可能将知识里蕴藏的智慧之光化为己有。读书的过程,“实际上是人的心灵和上下古今一切民族的伟大智慧结合的过程”(高尔基)。将来若没有了这样高尚的智力活动,用什么来滋补人的头脑呢?
网络之异军突起,的确非常惊人。遗憾的是,网络研发专家与心理学家纷纷表示,强化记忆力和提高智商,要经过长期的训练和艰苦的锻炼,而网络中的活动皆为简单的重复性活动,只能对大脑视觉与动作控制区域形成刺激,倘要提高智商,分明是不现实的。
千万不要忘记,高科技省心省力,往往反倒易于引人变傻:电话、手机简捷明快,无远弗及,音声在即,近些年大幅度地取代了写信,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却在大面积淡化。长期面对电脑屏幕者,“不知不觉中会生出一张表情冷漠的脸”,是谓“电子职业病”。倘要从网络上找到一篇令人动容下泪的原创书信,已经很难了。
电脑使艰难的写作活动易如反掌,利用电脑剽窃手段而迅疾窜红的“学者明星”,联袂而上,导致了学界道德的迅速沦落。全球的4670万个博客里,因剽窃术的泛滥成灾,科学博客已是寥若晨星了。
照相机的出现,用精妙的一闪而成的艺术摄影,重重地冲击了油画艺术的关键穴位;而数码相机的继起,只须将有关设置调到自动档,什么快门、光圈、焦距尽可一笔勾销,比傻瓜相机更为便当。傻瓜也者,要什么智慧?
“智慧是命运的征服者。”人类渐渐地剥离智慧,难道要由网络来左右人类的命运么?
人的心田里,庄稼与鲜花之外,也天然地生长着贪婪、嫉妒、淫邪、仇恨、懒惰、骄傲之类的杂草。网络带来了最迅即的时效,免除了图文借阅、归还与携带的烦难;可也要看到,信息过多,即成泛滥,泛滥之际要理智地拒绝许多信息的诱惑,也非易事。糟糕的是,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不时弹出信息不良的窗口,那等门户网络凭仗擦边球进行引诱,让缺乏自制力的青少年在悸惶中失去自制,在游戏中迷失自我,终于成为精神妖魔的被诱拐者……
“读书切忌太慌忙,涵泳工夫意味长”,在最安谧最宁静的时光里,人的心灵才可能受到陶冶。网络中的自由性、开放性、草根性、匿名性,浅露中含有嚣杂,轻薄里不无辛螫,在这所谓的“快乐王国”里能够抑制和铲除年轻人心田里的杂草吗?从前,多少有远见者语重心长地规劝子弟读书,而今,又有多少挚爱子女的父母坐卧不宁,生怕自己的儿女堕于网中。
网络与图书,理应组成一道双赢、并峙的文化风景线,而展现在我们面前的现实是,两者仿佛很难并存。网络疯狂地网罗网民,这是它生存与发展的本性使然;而传统的图书,却也有相当部分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把持不住自己,一变常态地呈现出逐利性、快餐性和媚俗性,既以高价令读者却步,更以低俗的策划败坏读者的胃口,污染阅读的境界……
我是个年逾花甲的读书人,无力上网,也无意于厚书薄网,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书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它与我和谐相处,年轻时我从中汲取乐趣与教诲,而今两鬓染霜,它还在传递给我愉悦、清静和安逸――因为书籍里沉淀下来的是人类数千年不朽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