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时间拨打了成都军区某飞行团副团长李翔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再拨该团飞行大队邱光华大队长的电话,也是无法接通,心里顿感不祥,急得出了一身冷汗。总算拨通成都军区总医院副院长顾建文的电话,他已经泣不成声:“老郑,情况很不好啊,机长是老邱啊!”当时,就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又一次天崩地裂――出事的正是我们到汶川采访时乘坐的那架直升机。也不知道是怎么挂了顾副院长的电话,等回过神来,连忙又联系了汶川县公安局政工科马科长,他跟老邱都是羌族人,很要好的朋友,曾在我们乘直升机去震中采访的时候陪了我们两天两夜。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马科长嚎啕的哭声:“老邱……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他还……年轻,他……不能出事啊!”我的眼泪也掉下来,思绪回到了一周前……
5月22日和23日,我们准备到震中汶川采访,当时,陪我们的就是邱大队长。两天候在机场,几次上了直升机,又因为天气原因一直无法起飞再下来,下来后几个人就找个平地,用报纸一垫,席地而坐聊天。老邱跟我一样,也是“烟枪”,我们俩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聊天中,我知道了老邱是1956年出生,1974年当的兵,我们俩也算是同龄人,很快就成了哥们儿。他跟我讲起自己的飞行经历,说自己命大,有好几次都死里逃生。我知道那是因为他技术好,我听李翔副团长说过:“邱光华大队长的飞行技术是我们部队最过硬的,执行过多次特殊飞行任务。”而且,我还听说,这次地震后中央首长视察灾区的多次特殊飞行任务都有他参与。
老邱是个特别实在的人,我们俩曾聊起当前社会上的一些现象,聊到之前东航返航事件,他就很纳闷:“我就搞不明白,这些飞行员是怎么想的,要是我在航空公司上班,有他们一半好的待遇我就很知足了。”我就接了一句:“那你怎么不转业啊,随便找个航空公司,待遇都很好的。”老邱一听乐了:“你净说些胡话,部队培养了我,都30多年了,对我来说,这差不多都算是一辈子了,我哪能对不起培养我的部队?你不知道吧,我是少数民族的,还是深山里农民家庭出身,要不是党和部队培养了我,哪有我老邱的今天?我可不是为了地方上那一点待遇就离开部队的人,我早就想好了,就打算在部队上待一辈子,老郑啊,这样我就知足了,满足了。”一席话,听得我对老邱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5月23日,终于等到一个晴天,我们跟邱大队长飞往汶川、茂县,途中还经过了映秀。机组成员就是邱光华大队长、李月、王怀远、陈林和张鹏。陈林是个特别热情的年轻人,每到一处,他都会提醒我们:“看看看,下面就是映秀。”“汶川快到了。”……路上经过一个旋口,王怀远就提醒我们:“这里是旋口,风大,气流也大,很容易颠簸,你们可要小心坐稳了。”李月和张鹏一路上也给我们颇多照顾……现在想来,这些话、这些事仿佛还在耳边眼前。两天两夜,吃住都在一起,还有四个小时往返的飞行,使得我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如今,他们的飞机失事了,难过无以复加。
稍稍平复了情绪,再给马科长打电话,他说他正在去邱大队长家的路上,“我今晚要连夜赶到茂县安乡,到老邱家里去看看两位长辈。”据马科长说,地震的时候,邱大队长80多岁的老父亲和老母亲都被埋在废墟里,第二天才被救出来,可是老邱执行任务时,6次飞行到茂县,都没有回家去看看,“他当时跟我说,‘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呢,我知道父母家人都平安就行了’。老邱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马科长的声音又是哽咽。我也在心里默默地想,邱光华大队长多次立功,是有34年驾龄的特级飞行员,多次死里逃生,这次也一定会逢凶化吉。还有小陈、小王、小李和小张这四位年轻的战士,他们也都是好人,也一定不会出事,现在,我只有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归来。(本报南京6月1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