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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艳:轮椅上的奥运使者

2008-06-25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记者李蕾 我有话说

只要认真过好每一天,做好手上的每一件事情,就是最好的未来。

“我只是以普通奥运火炬手的身份给罗格写了封信,真没想到,罗格主席会给我回信!”6月19日,家住北京东城区东四十三条社区的残疾姑娘关艳对记者说。她手持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亲笔签名的回信,一脸灿烂的笑容。

北京奥运会火炬手、北京残奥会志愿者培训师、奥鹏远程教育中心英语课程辅导老师、中国人民大学英语专业在职研究生……提起这些让人羡慕的称谓,已经在轮椅上度过二十多个春秋的关艳说,现在的她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凭着一份坚定的信念和坚韧不拔的精神,她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硬是“走”出了一条崎岖却属于自己的路。

让鞋里开满鲜花

弯曲拥挤的胡同里,在汽车和自行车之间穿行,记者一行好不容易找到了关艳的家。回头看看那段路,走过来颇费一番功夫,不知对坐在轮椅上的关艳来说又是怎样的艰辛。关妈妈正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发现记者的到来,立即热情地迎了出来,“地方不太好找吧,关艳正在里面等着呢”,说着把我们让进屋里。

“她的人生就如她的名字,身陷难关却依然明艳动人。”她的同事曾这样评价关艳。的确,眼前的她坐在轮椅里,孱弱瘦小,然而明媚的脸庞和银铃般的笑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忧愁滋味。记者不禁问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你就没有烦心事吗?

关艳给记者看了一幅画:画中的男子失去了右脚,从这以后,他每次买了鞋就把右脚的那只鞋里填上泥土,种下花籽。于是当夏天来的时候,他的鞋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对它笑,它就对你笑,你对它哭,它就对你哭。关艳说,无论经历何种苦难,她都要笑着面对生活,像画中男子一样,让鞋里开满鲜花。

关艳出生在北京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那时候虽不富裕,但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关妈妈笑着回忆,小时候的关艳活泼可爱,淘气起来像穿山的小猴子,没少闯祸。可是这种天真烂漫的生活只过了14个年头,厄运降临了。

1986年,刚上初二的小关艳开始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劲儿”了,走路经常摔跤。一天,正在玩耍的她忽然摔倒在地,双脚失去了知觉。送到医院后,诊断结果是脊髓囊肿造成“脊髓压迫症”。在此后的4年间,平均每年她都要进行一次手术,每次都是刚刚恢复到可以走路时又忽然摔倒。经历了中药、针灸、气功各种治疗方法之后,关艳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再站起来。

一个女孩,注定了这样的命运,需要多大的勇气去面对呀!是的,关艳也曾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也曾为此流了许多眼泪。但豁达乐观的性格使然,她并没有消极颓废下去,反而学会了正常人所不能及的“宽容”。谈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最难熬的都已经过去了,将来还怕什么?

由于无法出门,收音机和电视成为关艳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方式。有一天,关艳看到了中央电视台主办的“初级电视英语节目”,她的生活开始有了新的目标。“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英语,一看英语,我的心马上就平静下来。”邮购教材、看英语学习电视节目、听英文广播,每天一睁眼,关艳就在脑子里琢磨英语单词,日复一日,乐此不疲。渐渐地,她可以背诵长篇的英语课文,从几十字到几百字,书上密密麻麻地用三种不同颜色的笔圈圈点点,字典的夹页用透明胶条粘了又粘。凭着惊人的毅力,关艳先后从大连外国语学院专科和北京外国语大学本科毕业,并获得了英语专业八级资格证书。

一直在关艳求学路上陪伴的关妈妈还记得那时的艰辛:到北京外国语大学上学时关艳是走读,由于家庭生活困难,每次上学都是从东四十三条先推着轮椅走一个小时再打车,等计价器蹦到15元时,再下车走到学校。懂事的关艳怕妈妈累,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摇着轮椅走,每次到学校时都累得浑身是汗。而关艳却把这种长途跋涉形容成“玩去了”!

她的学生从几岁到七十几岁都有

关艳的小屋很朴素,没有什么装饰,但是一幅精美的书法却挂在了最显著的位置:“披荆斩棘渡难关,领头燕子永夺冠,呢喃细语春光好,门墙桃李谱新篇。”关艳开心地告诉记者,那是一位学生家长为了表示感谢专门为她做的诗。

关艳说,在求学道路上,她得到了社会给予她的无私关爱。学校为她求学提供各种方便,同学们背着她上下楼,街坊邻居给予她周到的照顾……在关艳心中,一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学到知识,就应该回报社会,这样所学的知识才有意义。”

从大连外国语学院毕业后,关艳开始为邻居和朋友的孩子辅导英语。经她辅导的人,英语成绩都有明显的提高。通过大家口耳相传,她的学生越来越多。一位40岁的“老学生”魏先生看到电视对关艳的报道,也慕名而来。他说:“我觉得一个残疾人学英语能学到八级水平,真是不容易,我要向她学习这种刻苦的精神。”

“自从学英语以来,和别人分享学英语的经验、给不同的人讲授英语课程就仿佛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2001年关艳成了一名社区志愿者,每个月义务到驻守使馆区的武警某中队为战士上两次英语课,这一上就是八年。战士一茬一茬地换,关艳却从没间断过。

战士们大多数英语基础不好,关艳颇费了一番心思。“他们负责的地区往来的外国人比较多,我就专门针对他们的职业特点,为他们编写了一些值勤用语,诸如‘请保持秩序’等。”有一次,战士小张想自学二级英语,但是不知道到哪里买教材,他就跑去问关老师。关艳想到他执勤不方便出队,就主动提出帮他买,还利用课下的时间为他辅导。“关老师对我们真是好得没话说!”战士们说。除此以外,关艳还在社区内义务开设英语班,为餐厅服务员、盲人按摩师、社区居民等教授奥运英语。

去年4月,关艳当上了奥鹏远程教育中心网络英语辅导老师,成为了“SOHO”一族。她主要承担网上导学、英语课程命题、课程论坛维护、成绩评定等工作,由她辅导的一万余名学员遍及全国700余家学习中心。现在她的学生从几岁到七十几岁都有,英语水平初级、中级、高级各种程度的都有。关艳更是结合上课对象的实际情况,有针对性地进行辅导。

当5月12日汶川大地震发生之时,关艳的心骤然紧绷起来。她在博客上鼓励灾区孩子们:“命运对我们确实不公,但这并不等于从此就落后于他人,我们也和别人一样,可以通过努力学习来取得和别人一样的成功。知识是我们最大的财富,而且这财富是无法被命运所剥夺的。只要我们自己坚持,不抛弃,不放弃,我们依然可以做一个有用的人。”奥鹏公司7月份计划组织老师到援建的青川木鱼中学支教,关艳特别希望成为其中一员。一方面她可以为灾区孩子们传授英语知识,另外她还可以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为孩子们进行心理辅导。

对于现在的关艳,关妈妈十分欣慰,同时也有些担心。由于白天要讲课,参加各种活动,关艳只有晚上才能为远程教育中心论坛上的学生们解答问题,备课,经常工作到深夜两三点。关妈妈说,我对她没啥要求了。就是觉得她现在工作太累,让她少教几个学生她又不干。

罗格回信了

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关艳喜欢毛绒玩具,喜欢逛街买衣服,也非常喜欢体育活动。“乒乓球是我的最爱,张怡宁、郭焱我都很喜欢。还有刘翔,他身上有一种年轻人不服输的劲头”。谈到体育,关艳非常兴奋。“虽然我不能运动,但是看到运动员在场上为了胜利不断拼搏,总是让我十分感动。”

关艳与奥运结缘,是在2006年举办的“北京市民学英语、残疾人迎奥运学英语启动仪式”上。她和其他几名残疾人精心编排表演的英语小品《备战残奥会》得到了观众的一致好评。2007年,北京奥运倒计时500天之际,她当选“感动东城十大公德人物”之首,被大家誉为“轮椅上的奥运使者”。此外,她还参加了残奥会志愿者师资培训工作,为他们讲授扶残、助残知识。

在诸多称谓当中,关艳最喜欢“奥运火炬手”。“参选奥运火炬手时的想法挺简单的,重在参与嘛。知道自己获得奥运火炬手资格是在去年的8月21号。那天中午我从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握着话筒的手抖了一下,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好像自己的努力终于被认可了一样。”也是那天,关艳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想把喜悦写在纸上,与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一起分享。

2008年3月20日,一封饱含中国残疾人对奥运深情的信件飞往位于瑞士洛桑的国际奥委会。“我是一名普通的英语教师,很荣幸我当选了北京奥运的火炬手。在我35岁的人生中,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我激动。我想告诉您,虽然我身有残疾,但我会遵循‘更高、更快、更强’的奥运精神,不断努力,不断挑战自己。”关艳在给罗格的信中这样写道。

很快,罗格的回信“飞”到了关艳手中,带给她又一个惊喜:“我想借此机会,祝贺你成为中国奥运会火炬手,真心感谢你对奥林匹克运动的热情。祝你未来一切美好。”

现在,关艳对即将到来的火炬传递十分憧憬,又有些紧张。“我在电视上看见那火炬挺大的,这些天只要一有时间我就拿着哑铃锻炼。”举哑铃对于关艳来说可不是件容易事。“一个哑铃10斤,举个三十次下来,胳膊都没感觉了。”关艳虽然辛苦,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说,“要一直这么练下去,今天举30次,明天举50次,后天举80次,嘿嘿,等8月份举火炬时,我肯定能举得稳当又牢靠。”

关艳认为,火炬传递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动。“我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千千万万的残疾朋友,我希望把大家对奥运的热情,服务奥运的爱心,像火炬传递一样传递到世界每个角落,并且代代传承下去”。

当问到奥运会以后有什么打算时,关艳却犯了难。因为她没有想到那么远的事情。这个被很多朋友评价为“像《士兵突击》里‘许三多’一样简单善良”的姑娘想法很朴实,只要认真过好每一天,做好手上的每一件事情,就是最好的未来。(本文照片由本报记者郭红松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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