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由巴州取道苍溪回成都。原本是为快捷,不想却成了一次在杜甫诗意中的行走。
少年时,唐代的诗人中偏爱李白,爱他的豪放、飘逸、奇峻。年齿渐长,阅世渐深,心中的天平却渐渐倾向了杜甫。
杜甫写《放船》是1200多年前的事了,当我驱车经由渔溪盘旋而上进入苍溪的龙山,平行、下行,在峰峦间盘旋,一路上的景物令我惊绝:“青惜峰峦过,黄知桔柚来。”触目皆黛青,沿途黄灿灿的柑桔累累挂满枝头。我分明行进在杜诗意境中啊!不过诗圣没有我幸运,他在那个远古的农耕时代里,从苍溪县城放船返阆中,时值冬季,无论水田或是旱地里的庄稼都早已收获,唯峰峦才是青的,所以才会有“惜”之一字。而我所经之地,无论近观远望,除了粉墙青瓦的农舍,满目青苍。近些年来,苍溪以“庭院经济”闻名全国,峰峦间除了树林便是草场,农家院落周围遍植经济林木,勃勃生机,略无阙处。诗圣放船那天,“山寒雨不开”,我驱车到苍溪,却是一个暖意融融的艳阳天。上天待我何厚!
在杜甫的诗意中行走,我把乘车想象为乘船。满目青苍为江水,高低参差为波浪,虽是山间公路,然全是平整的柏油路面,同样是“坐稳兴悠哉”啊!
在如“江流大自在”的路面上疾驶,望着星星点点的农家院落,我回忆起另一次短暂的苍溪之行。那日与好友走进将军村,自以为熟悉农村的我大开了眼界。这是山区农家吗?院坝洁净无尘,房前屋后花草葳蕤,院落周围的篱笆竟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万年青!多年前就听说了沼气,在将军村我才第一次在农家厨房里看见沼气燃烧出的蓝幽幽的火苗。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堂屋,家家堂屋各具特色,有的摆满书报,作为阅览室;有的置放根雕,作为艺术品陈列室;好几家甚至辟了书画室,将军村花香果香沁人,书香墨香醉人啊。
听当地人介绍,在苍溪,不惟将军村,好些农家都早已自发地美化环境,追求起了更高的精神生活。惜我才思迟钝,面对如此山川如此人,竟没有写出一篇文章。设若杜甫重游苍溪,笔下诗篇定会“不尽长江滚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