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座是西历七月十七日晚住院的,病因是老年慢性支气管炎与肺部缺氧。住院后即需要用呼吸机(先用小型便携式的),不久有所好转。但八月初病况加剧,住进监护病房。在他人生最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们多次去医院探望,紧紧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与他说话、谈心……
上图为萧先生遗墨 |
这一次明显感到老师的心力不足了,他有时想说话,嘴在动,但说不出来,有时说的话声音很低,有的听不清,师妹还帮我翻译了几句。一个多月前,我去与他聊天时,并不是这样的。当然,老师大多数的话还是清楚的。我坐了一个多小时,告别之前,他还提醒萧萌师妹,把李守庸先生托师妹转送给吕有祥师兄的书让我带走,便于转交吕师兄。由此可见,老师的记忆力还不错。
记得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不久,萧老师给我打来电话,声音不大,用语急迫:现在为灾区捐款,你们都捐了吧,我也要捐。我说,学校的意见,离退休老同志可以不捐。他说,那怎么行,这么大的地震。我知道,自地震发生时起,他就密切关注灾情,他的心早就与他的家乡四川人民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了。我说,您放心,我明天到院里去代您捐款。第二天,院办程幺娥主任告诉我说,萧先生已经托程静宇老师带了五百元钱来了。原来,头一天与我通话后,程静宇老师去他家小坐,他急切地托程老师办了。
老师一生关心百姓疾苦,一辈子为人民呼号。记得约三十年前,他曾在课堂上背诵郭沫若为杜甫草堂题写的对联,“民间疾苦,笔底波澜”云云。
今年四月,我受国学试验班同学们的委托,向老师求墨宝。同学们自办了习作刊物《志学》,让我请萧先生题笺,萧老师欣然应允,用繁体竖行题写了几幅,供同学们选用。老师对国学后生寄予厚望。我们自2001年在武大创办国学试验班以来,我时常向老师汇报,请他提意见,他非常支持,提了不少建议,尤其赞赏我等让同学们直接读经史子集的基础文献的做法,一再肯定国学班、中西比较哲学试验班抓原著经典导读的经验。
九月十一日在四川师大“经学与中国哲学”大会上,我向与会者报告了萧老师的状况,那是因为来自海内外的学者都关心他,问候他。我在大会报告论文之前,代表他的家属与武大的同仁感谢各位对先生的关爱。我在会下也向他的老朋友钟肇鹏、蒙默、贾顺先等先生报告了老师的病况。我在会上还讲了这样几句话:萧先生时刻不忘四川,他对四川的前辈学者,如廖季平、蒙文通、刘鉴泉等,如数家珍。萧先生对我们的身教与言教,令我们最为感动的,一是他的“人格美”,二是他的“博通”。萧老师有自由开放的心灵,堂庑甚广,通观儒释道,涵化印中西,打通了文史哲,甚至通晓诗词歌赋,棋琴书画。他是明清哲学的专家,但明清之际启蒙思潮只是他的一个论域,不是他的全部。他用心血开辟了不同的学术方向与领域,培养了不少的后生。
没有老师就没有武大的中国哲学学科,也没有我。老师对我恩重如山!老师走了!真想不到从此将天人永隔!回想起老师言传身教的一点一滴,不觉泪下沾襟。老师的精神与事业永在!光大老师的精神与事业,是我毕生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