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山顶的积雪中遥望广袤无边的北方林地,遥望在阳光下耀眼的冰雪之中愈显萧瑟的森林以及丛林中如银带般绵延的冰封河流。”
童真
几年前就知道黑鹤的名字和他的《黑焰》,但没有真正读过作品。“黑鹤”这个笔名和《黑焰》封面上那咄咄逼人的硕大藏獒,一直指引着我对作者的想象。直到见到这位三十三岁充满阳光的蒙古族青年,直到被他小说中纯净的文字所感染,这样的想象被彻底颠覆了。
这几年来,他那部描写心属雪域的藏獒格桑在人类社会中绝望和惨烈经历的《黑焰》为他赢得了第十五届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大奖、第七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长篇小说奖,并在日前被法国比基耶出版社看重输出到国际市场,而他在台湾出版的《老班兄弟》也曾获得台湾地区“好书大家读”年度最佳少年儿童读物奖,被推荐为“中小学优秀课外读物”;近日,他再次于接力出版社出版的《狼獾河》将笔触深入大兴安岭原始森林深处的敖鲁古雅,那里的鄂温克族与自然浑然一体的真实生活……
“只不过三年时间,黑鹤像小说中的藏獒格桑一样成长迅速,已经成为我阅读过的中国动物小说作家中最具实力的人物。”中国海洋大学文学院儿童文学研究所所长朱自强教授这样说。
“我小时候,因为身体弱,医生建议我生活在空气清新的地方。于是,我被送往草地,在那里我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代。那里的一切,是足以用斑斓来形容的时间和空间片段。人永远不会离开他的童年,今天我所写的,都是我的童年,并且通过不断回忆,使回忆本身更加完美。”而一次在大兴安岭的迷途,让他结识了引领他走出莽原的鄂温克兄弟,为丛林中的古老部族所接纳。
“我在大庆油田有一份令我满意的工作。但每年都有一两个月的假期,我就会到大兴安岭或者是呼伦贝尔草原,那里才是我的世界,我在那里如鱼得水。其实,是不是每天住在草原、森林里也并不重要,只要你从窗户里望出去,你以为外面就是你的草原、森林就行了。”
“‘保持业余身份,交出专业作品’,也许这样的创作更符合人性的自然状态。”著名书评人黄集伟说,“我觉得他的写作是力图保持他的童真、保持他看待世界的真诚的眼光的一种方式。‘童年是作家的存款’,这样的‘存款’不会因外界的改变而贬值。这是一种非常稀缺的作家生活方式。”
自然
“有时,芭拉杰依也会独自一人走进森林,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她会在森林里待上很久。大人们告诉阿雅,芭拉杰依是去森林与山神说话了,她的心灵是在森林里的,她到森林里是去看看自己的心。”这是《狼獾河》中的一个片段。虽然,这部短篇小说合集仍然被冠之以“动物小说”的标签;虽然,小说中有大量原始森林中各类动物的曲折故事,但,作者笔下的主人公却决不仅仅是“动物”,而是“自然”,是一个包括人类在内、人与动物平等相待的“自然”。其实,即便是以藏獒为主角的《黑焰》亦是如此,诚如作家徐鲁所言,“作者在借用一头藏獒的目光来打量人类的文明。他在充分地张扬了一种自由和狂野美学的同时,也解释和表达他对人类文明的理解与应有的尊重。”
“现在,我不写神话,也不写童话。我只写我了解的东西,每个细节都是真实的。比如,鄂温克部族那些即将要消失的东西,我非常有幸在它们还没有消失之前能够亲眼见识它。”
“无论山外人视为仙域般的风景还是炼狱般的酷寒,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而承载这种生活方式的,或许正是一个民族在北方广袤的林地中黯然消逝的背影。”
标本
在黑鹤笔下,大自然中的动物是纯净的――“每个夜晚,小罕都会泡在河水里,一边惬意地享受河水的清凉,一边取食水草,当第一缕晨光到来时才不大情愿地爬上岸,在林地早起的鸟儿快活的第一轮啼鸣中赶回营地。”
在黑鹤笔下,大自然中的人心是纯净的――“孩子,你已经去过山下的城市了,那里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呀。但你试着看了城市里的树了吗?它们已经被叹息压弯了腰。孩子,你没有看到城市里的人太累了,城市中的人心上都是皱纹啊。”
“现代文明和传统文化如何和谐共生,这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人们是否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建立自然保护区?我赞同美国自然生物学家乔治・夏勒博士给出的答案:‘这样未来才有参考的记录,衡量环境改变才有一个基准,大家也才能看到土地遭到破坏前人类所拥有的辉煌过去。有朝一日要重建栖息地时,我们也需要知道过去的模样。’”
“至少给未来留下一个比对的标本。”黑鹤强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