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中国民众解除口腔疾病痛苦,是青年林则的愿望。(资料照片)
在中国,加拿大籍国际共产主义战士诺尔曼・白求恩医生的故事世
走向东方开启山林
林则(A sh le y W o o d w ard L in d say ),1 8 8 4年2月生于加拿大魁北克省,16岁考入多伦多大学牙医学院。那时,学院的中国西部华西传教会正鼓励毕业生去中国传教。就在这些活动中,林则对地球另一头的东方帝国产生了向往。他向往的不是传教,而是做一名牙医,既成就理想,也帮助中国民众解除口腔疾病的痛苦。
1906年,林则毕业了,获得牙医学博士学位。同年秋,他就向传教会委员会递交了去中国西部做牙医的申请。第二年,林则携新婚妻子艾丽斯来到成都,在成都基督教会开设的四圣祠街仁济医院内开设了牙科。
初到中国时,工作和生活条件都非常简陋。在回忆文章里,林则这样写道:“没有天花板,地是泥土的,雨天更是泥滑。房椽已被长年炉灶烟熏成了黑色,房顶盖着陶土瓦片,上面还有不少漏缝。屋子前部是纸糊的窗户,后面是泥土墙,墙高未达到屋顶,只是把这间屋与那间出租房分隔开来……”但是,艰苦的条件并未消减林则成就理想的热情。他的事业从一个小小的牙科诊所起步,逐渐扩大为牙症医院,1917年,他在华西协合大学赫斐院建立了牙科系,亲任系主任。这是中国第一个牙医学高等学府,对我国现代口腔医学教育产生了深远影响。
1919年,牙科系扩建为华西协合大学牙学院。在此后很长时间里,这都是中国唯一一所牙科学院,也是唯一有资格进行毕业后培训的专科学校。待到1950年林则回到加拿大时,华西协合大学牙学院已经设立了八个系:口腔解剖生理系、口腔组织病理系、口腔外科系、牙周学系、牙体学系、赝复学系、小儿牙科学系、正牙系,形成了完整的口腔医学教育体系。
“我不培养匠人”
“华西牙学院培养出来的首先是医学家,然后才是专科医生。我不培养匠人”,林则曾这样说。他提出,“要以一流的牙医教育为目的,成为一个示范中心,毕业生可以和美、加各国的牙医毕业生竞争”,“我们的教育方针和教程是站在西方牙医学校前面的。不像一般牙科学校偏重技术,而是要学生认识口腔卫生的重要及其与全身健康的关系。”
华西牙学院创办之初,林则就提出“训练高度科学化之牙医,重在质而不在量”,对牙学院的学生进行严格挑选,并突破传统实施培养。
牙学系成立当年没有对外招生,只从当时的医学院中选拔了一位名叫黄天启的学生。他成为第一位在高等学校学习牙科的亚洲人,数位来自加拿大和美国的教师手把手地教他研习牙科医学。1921年黄天启毕业后,教师们为他募集了一笔留学经费,鼓励他出国深造。当时学校规定,学生出国留学必须先进修宗教,并获取相关学位。林则和几位外籍教师努力争取,几经周折,终于冲破了这个规定。1926年,黄天启赴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牙学院进修,成绩优异,一年后即获得牙医学博士学位,成为中国第一位牙科博士。
在教学上,林则始终以“选英才,高起点,严要求,淘汰制”为理念。他要求学生基础广厚、扎实,技术训练严格、细致。比如,牙科系招收的最初两届学生,前三年与医科学生所学的课程基本相同,后三年再学习十余门专业课;牙学院学生学化学要与化学系的学生一起上课,学内科学要与医学专业同等要求,课时、考试均相同,其他各科皆按此原则执行。1920年,牙科学制改为七年,第六、七年为临床见习和临床实习,并穿插一些理论课程,1923年起进一步规定了各门课的时数。
“淘汰制”是林则教学高标准严要求的一个重要体现。凡是重点学科不及格的学生,升级就会受到影响。林则还十分看重学生的素质和专业能力,他采取ABCD评分制对学生进行成绩评定,以求体现其综合素质。在临床前期课程和临床课程中,他采取曲线淘汰法,从学生的多方面表现来评定考查。对那些被淘汰的学生,林则将其引入各自擅长的其他领域,并不就此埋没人才。
林则清楚,要在中国开创口腔医学教育,绝不能单靠自己一人。在发展初期,他就努力鼓动加拿大教会继续动员志愿者来华。唐茂森博士、吉士道博士、安德生博士、刘延龄博士、叶慈博士夫妇和甘如醴博士等许多高水平人才,后来都陆续投身到这项伟大事业中来,和林则并肩作战。由于这些国际著名专家的陆续加入,中国的高等口腔医学教育一开始就建立在了国际水准的基点之上。没过多久,华西协合大学的牙医学教育就以“东亚第一”闻名海内外。
牙学院吸引了大批优秀学生。申请入学者不仅来自中国各地,自1929年开始接受海外学生起,欧洲、朝鲜、苏联、印度尼西亚等地的学生纷纷报考。
年届90的华西口腔医院老院长、1949年毕业于华西协合大学牙学院的王翰章教授是1943年从齐鲁大学医学系转入华西牙学院学习的,至今回忆起当时接受林则面试的情景来,一切仍历历在目。在他印象中,初次见面的林则“目光敏捷犀利,稳重而充满活力”。在面试中,林则先用英语面试,他问了很多问题,“有的是很难回答的,我要想一阵才能说”。问完之后,他突然换成中文说:“我和你说啊,一艘船在大海里航行,罗盘定了,就要按照罗盘指定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不能在海里打转转。要是那样,就永远也到不了目的地。你懂我的意思吗?”这似乎也是林则一生对事业孜孜以求的写照。
经过严格培养的华西协合大学牙学院学生得到了广泛认同,毕业生在全中国及东南亚的很多中心城市供不应求。
1931年,华西协合大学的工作报告中写道:“牙学院正在为全国范围服务。一年前,北京协和医学院要求我们一名毕业生到那里去任教,另一名毕业生应聘到山东齐鲁大学,目前还要求再聘另一名毕业生。已有一名毕业生被聘到南京国家卫生委员会工作。”1939年中央大学筹建牙科时也请求华大给予帮助。1934年,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决定:凡华西协合大学医学、牙医学的学生在毕业的同时,授予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医学、牙医学博士学位。
从1921年第一名牙医学学生黄天启毕业至林则离开中国的30年间,华西协合大学牙学院共培养了来自全国及海外的毕业生152名,其中女生33名,初步实现了口腔医学复合人才的培养与口腔医学学科思想的广泛传播。
“为中国每一个县培养一名口腔医生”
当时,华西牙学院的医疗技术水平是全国最高的。王翰章教授至今还清楚地记得,1949年9月14日,蒋介石撤离中国大陆前夕,还由长子和11名侍卫陪同,来到华西牙学院重做了一套全口义齿,因为该院1935年为他做的那副已经严重磨损了。
杨虎城将军遇难后,1930年华西牙学院毕业的牙科博士蒋祝华医生(蒋宗福)通过他佩戴的假牙和牙齿特征,从几百位死难烈士的遗体中辨认出了杨将军。
林则反复强调“保证学术质量,造就合格的毕业生,要求学生真正实用于社会”,他的心愿是:“为中国每一个县培养一名口腔医生”。为了实现这个心愿,他每年从毕业生中选拔优秀生留校,先把他们送到国外进修提高,再回国成为各个专业或各个地区的口腔医学带头人,为社会服务。
林则为了他所选择的事业,毫不吝惜地奉献自己的一切,在追求的过程中从未懈怠。在办学中,他把牙科楼有限的空间精打细算,合理利用,使教学与临床各得其所;他用木桶套铁桶、反盖搪瓷电灯罩来解决没有下水道,病人无处吐漱口水的难题。只要不上课,他每天早上8点都准时走进口腔医院,到每个科室看一看,和同事们聊聊天;他创立了很多勤工俭学的方式,帮助家境贫寒的学生完成学业;他和妻子甚至把个人能拿出来的每一分钱都投入一个学生贷款项目,全部或部分资助学生完成学业。
因为这样的努力,华西牙学院很快便桃李芬芳,春满天下――毕业生黄天启曾两次出国深造,先后获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硕士、博士学位,归国后曾任华西、中大口腔修复学教授;1930年毕业生毛燮均博士两次赴美国进修口腔正畸学,后来成为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的创建人;1930年毕业生席应忠博士,两次在美国进修后,回国参与创建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口腔医学院;1930年毕业生陈华博士,1945年到美国深造,归国后领导创建了第四军医大学口腔医学院并任院长,后任该校副校长;1934年毕业生戴述古博士,被选送至美国进修口腔公共卫生学,是我国预防口腔医学的开拓者;1937年毕业生夏良才博士,1944年赴美国密执安大学进修口腔颌面外科,回国后任四川医学院口腔医学系主任,后来领导创建了武汉大学口腔医学院;1937年毕业生邹海帆博士,曾赴美国和加拿大研修,得到多位国际牙周病泰斗的指导与赏识,回国后,创建了我国牙周病研究室,成为中国牙周病学开拓者;1939年毕业生徐乐全博士曾赴加拿大进修口腔修复学,同年,罗宗赉、邓述高、周少吾等博士被选送美国学习口腔正畸学,他们后来都成为中国口腔正畸学的先驱;1939年毕业生宋儒耀博士于1942年被送到美国学习,先在罗彻斯特大学医学院整形外科、脑外科学习,于1944年转至宾夕法尼亚州大学进修学院,师从整形外科泰斗艾伟博士,5年后获得美国医学科学博士学位,1948年回国任华西协合大学口腔颌面外科、整形外科教授,华西口腔病院院长,成为中国口腔颌面外科、整形外科的开拓者,后来还被聘为中国医学科学院教授,创建了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并任院长;1940年毕业生王巧璋博士,1946年、1947年先后在美国波士顿佛尔塞斯小儿科研究所、纽约故根汉儿童牙医研究室进修,1948年回国,创建我国儿童牙病科,后被聘为中国牙医学院教授、北京协和医院口腔科主任。
“为事业工作,为所生活的世界工作”
林则一边推动中国口腔医学教育,一边疗救病患,还不断总结临床经验,进行学术研究。他一直强调口腔疾病与全身疾病的关系,认为口腔医学并非单纯的牙医学,而是关于牙齿与口腔其他相关组织之间关系的大医学的一部分。1928年,他将华西协合大学新建的口腔专科医院命名为华西口腔病院,这是中国现代口腔医学史中首次使用“口腔”一词命名医疗机构。
1936年,林则创建了华西协合大学医牙研究室,从事口腔医学基础和临床研究工作,1942年更名为口腔病研究室。1946年7月,华大牙学院正式创办了《华大牙医学杂志》中英文版,季刊,成为中国最早的牙医学学术期刊。
从创建华西协合大学牙学院起,林则始终坚持医疗、教学、科研并进的口腔医学学科体系建设,特别倡导建设科学研究基地。口腔病院和口腔病研究室则进一步完善了口腔医学学科体系和高素质人才培养平台,标志着医、教、研三位一体的现代口腔医学学科体系基本形成。
20世纪40年代,国民政府教育部、卫生部成立了全国牙科健康部,林则时任教育委员会、卫生委员会特邀委员,领导华西协合大学牙学院承担了制定中国国民口腔健康教育计划的任务,开展了中国第一次口腔流行病学调查。
为表彰林则对中国高等牙医学教育的贡献,国民政府为他颁发了一级荣誉勋章和金星勋章。时任国民政府委员兼监察院院长的于右任题写“林则博士推广牙医教育之宏绩,敝国人士每饭不忘”赠与林则。
林则回国后,任加拿大多伦多大学评议委员会委员、安大略牙医学会期刊编辑,与世无争,宁静祥和。1968年加拿大安大略牙医学会授予林则博士终身会员资格时,在颁奖词中如此评价林则:“此人不宣扬自己做过什么,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但只要需要或责任召唤,他就会以勇气、决心和罕见的睿智担起责任,然后退居起来,安宁而享受,因为他的工作为人所需。他没有为自己工作,他为事业工作,为同仁工作,为职业工作,为所生活的世界工作。”世界和平理事会副主席文幼章对林则也有很高的赞誉,他曾经这样评价:“作为口腔医学之父,林则博士受到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一民众们的尊敬,而林则这个名字,不仅是中国,也是世界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