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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时代为何难觅伟大作品

2010-04-14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记者 韩小蕙 我有话说

虽然今年春天来得比往年要晚,很多该开的花还没有绽放,但记者已明显感到了中国文坛“有暗香盈袖”。比如,很多作家都在思考当下严肃文学所处的真实语境问题、纯文学的坚守问题、民族优秀文化的传承问题等,涉及到“

大时代”、“大作品”、“大作家”的讨论亦随处可闻。而最集中的体现是在4月初召开的中国作协七届五次全委会上,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们,在大会小会上的发言以及会下的议论里,都思考到了这些涉及到中国文学进一步繁荣发展的重要问题。从重庆归来,记者又就此采访了一些年轻作家、评论家,大家都有一种共同的感知:笔墨当随时代,作品应该反映时代的变化,伟大的时代需要伟大的作品。

怎样解读当下的文学时代

铁凝中国作协主席、小说家:

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在“速度”一词追赶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现实里,感谢物质时代带给我们所有的进步和方便,但巨大的物质力量并非我们生存的全部依据。实现了丰厚物质积累的社会,必须别无选择地致力于文化的再提升,人类才有可能为我们生存的这个星球的和平与进步,迸发真正乐观的能量。作为一个写作的人,似乎也在这时找到了自己永恒的信心。

好的文学在今天仍然被读者需要,正是因为它有能力表现一个民族最富活力的呼吸,有能力传达一个时代最生动、最本质的情绪,有能力呈现一个民族在自己的时代所能达到的最高想象力。我相信这是很多作家对自己真切的期待。

蒋子龙中国作协副主席、天津作协主席、小说家:

当前文学正在走入没有“门槛”的时代,出现了网络文学队伍等不可忽视的新兴创作力量,也出现了精英文化向世俗文化倾斜的现象和趋势,而传统文学仍然代表着当今中国文学的品质和希望,文学工作者应对此具备足够的定力和信心。

张胜友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报告文学作家:

一位哲人说过:历史不是发动的,而是到来的。作为作家,我们有幸身处变革大时代,有义务有责任用文学去记录她表现她揭示她。另一方面,我们不讳言当下的市场经济已演变为市场社会,文学受到了强力的挤压和冲击,文学体裁也在寻求自身的突破与创新。

雷达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评论家:

面对大众文学和网络文学的浪潮,面对种种阅读分化的现象,我们最容易犯的毛病是只知固守传统纯文学立场,眼见传统文学被边缘化,备感痛惜,认为传统文学的中心价值受到威胁,就是一种人文精神的滑坡甚至丧失、堕落,却看不到大众文化中新兴力量的蓬勃向上。我们的立足点应该更高一些,从时代发展和文明发展的高度,从全民文化素质和国家软实力提高的角度,从艺术走向千家万户的角度,从文学再也不是少数精英们专利的角度,来看今天文学的现状,也许更为合理。

赵玫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天津作协党组成员、小说家:

今天的文学正在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首先是来自于网络、影视传媒等的冲击。如今这种“泛文化”现象已经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因为它们适应了大众的娱乐需求,但勿庸讳言,其中却少有人文精神的深层关照,有些甚至仅仅是为了“迎合”。文学的进步当然不能只凭靠这样的作品,尤其是那些浮躁的,追名逐利的,甚而以文学为名义的急功近利。

韩少功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海南文联主席、小说家:

我忧虑的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即我国思想文化的发展与高歌猛进的经济发展不相匹配,文化的高端、低端,一般民众在读什么、玩什么、想什么等问题还没有人认真研究。在中国的经济结构大调整之时,在经济的落后产能从低端向高端调整之时,文化上的调整和建设将怎样进行?每一个中国作家都不能不去想这个问题:在我们强调“制度创新”、“思想创新”的同时,文化的创新将怎样进行?

伟大时代之伟大作品的要素

铁凝:

中国是个文明古国,有5000年未曾中断的文明史,发明了与图书密切相关的活字印刷和造纸术。中国的古代文人创造了以唐诗宋词为代表的灿烂的中华文化,这些传统的经典一直传承至今,构成了中国人文化心理结构的根基,世世代代影响着中国人的审美情趣。当我们自如地与那些有着高深文化修养的古人进行心灵对话时,我们渴望提升自己对人生的体验和理解。

赵玫:

在今天的挑战面前,更需要呼唤精英文化和人文精神。回望古今中外的历史,任何一次社会的进步,文明的崛起,都离不开精英之士的提倡和引导。

孔子的思想深刻地影响了中华民族的发展。以鲁迅为代表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推动了上世纪以来整个社会、历史的进步。胡适等文化精英在新文化运动中所倡导的白话文运动,影响至今,以至于奠定了今天汉语言的格局。梁启超关于创建民族新文化的设想,让我们至今依然可以从中获得启示,譬如他认为实现民族自救的根本是:培养具有合群的公德意识、严于律己的私德观念,刚毅有为的冒险进取精神,具备国家理想,勇于争取权利,积极履行义务,追求自由,善于自制,具备独立和自制能力的新型国民。而养成“新民”的途径,就在于创建会通中西文化优秀基质的民族新文化。

刘醒龙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北作协副主席、小说家:

文学创作不是无的放矢,在社会中,文学是对在时光中破碎的记忆的不断修补与完善。对个人来说,则是对有限生命的无限想象。在写作中,伪细节会毁掉读者与写作者的契约。而伪感情,则会毁掉写作者与文学既有的默契。对长篇小说的把握,实质上是对命运的参悟。而中篇小说,能将生命的某一时刻表现生动,便是一种成功。好小说,应当是公正的写作,应当是温暖的写作。文学就是与流行生活辩论。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家不能主动放弃关注重大事态的能力。文学是抵抗死亡、拒绝遗忘的最后防线。能够抵抗文学“被死亡”和被遗忘的恰恰不应当是流俗,而是文学精神的清洁与高尚。

陈晓明北京大学教授、批评家:

今天我们一说“文化”,就是知识分子的文化,或者说现代的文化。但我们知识分子文化是很受人诟病的,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曾经在一次演讲当中,就公开说中国虽然在经济上提供了世界的某种动力,但是他们的知识分子提不出任何引领这个时代的思想。美国的兰德公司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这些其实都是对于中国的知识分子文化提出了严重的批评。

知识分子应该有一种自我批判的认知,知识分子要有对精神的理想的价值永不停息的追求,这一点没有错;但另一方面也确实要回到中国的实践,回到中华民族走过的历程和中国当代剧烈变革的实践中,从这当中重新吸取我们思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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