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一直以来都在困扰着我国经济金融界,而2008年以来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更是令我国中小企业的融资环境遭遇到了空前严峻的挑战。虽然随着各种救市政策的出台,国际金融危机影响的逐步消退,我国中小企业资金困难的局面有所缓解,但此次国际金融危机集中暴露出了中小企业资金链极其脆弱的问题。
传统的融资理论主要关注经济和法律等正式制度对企业融资行为的影响,而对社会资本等非正式制度因素考虑不足。所谓社会资本,是指“能够通过协调的行动来提高社会效率的信任、关系网络和道德规范”(普特南,1993)。企业的经济行为是嵌入在其所处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中的,必然要受到社会关系结构的影响。这种忽视企业财务行为的社会“嵌入性”因素影响的思维定势及其所导致的社会视角缺失,是传统融资理论的一个重要局限。基于这一缺憾,近年来学界开始将社会学中的“社会资本”理论引入对公司财务行为的研究。
笔者认为,社会资本主要通过其所包含的三个重要组成部分:信任、关系网络与道德规范对企业融资产生作用。
首先,社会资本主要强调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合作。信任对企业融资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信任可以建立对彼此诚实守信合作行为的预期,减少不确定性,最终促进合作行为的产生。对于融资交易而言,融资契约涉及的不确定性使得信任更为重要。融资的实质就在于以今日的钱财换取一个将来获得更多钱财的承诺。此项交易发生与否不仅取决于契约的法律执行力,而且依赖于借贷者对融资者的信任。借贷者对融资者的信任程度越高,越能够促成借贷契约的实施,提高融资者获得信贷资金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信任有助于降低融资成本,提高融资效率。由于社会关系网络中存在特殊的信任机制,如果企业社会资本水平高,交易双方都会给予对方一定程度的信任,从而克服交易双方的风险心理障碍,减少监督成本,并进而降低融资成本。
其次,社会资本是嵌入于社会关系网络中的社会资源。信息不对称是金融市场上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因信息不对称所导致的中小企业融资困难,本质上是金融交易中的市场失灵,其解决方案既包括建立和健全征信体系、完善信息披露机制及抵押担保体系的构建,也包括充分发挥社会资本的作用机制。在借贷市场上,社会资本通过其包含的社会关系网络有助于缓解信息不对称问题,提高借款人的信用水平。放贷者可以依靠资金供求双方的人缘、地缘关系或其他商业关系获取关于借款者的信誉和资金实力、项目运作情况等相关“软信息”,从而弥补中小企业缺乏可供抵押资产的不足,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信贷市场上由于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问题,大大提高借贷的可能性。对于中小企业而言,更多的资金来源于银行之外的民间金融市场。民间金融中信用关系的本质表现为关系型信用,即人们之间的信用关系以地缘、血缘、业缘和人缘为纽带,基本上发生在熟人之间。中小企业尤其是民营中小企业通常面临自有资本不足的困境,对于信贷资金等外部融资具有强烈的渴求,在正规融资渠道不畅的条件下,以网络和信任为基础的社会资本提供了一种重要的资源配置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正规金融市场的不足和缺陷。
第三,社会资本作为一种社会规范,会内在地影响和制约社会成员的道德和行为。美国学者科尔曼认为,社会规范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司法体系和正式仲裁制度的替代,它主要靠外部支持即奖励遵守规范者、惩罚越轨者来实现,因此它可以有效约束经济博弈中参与者的机会主义倾向。如果社会网络内的企业存在违约行为,其“恶劣行径”很快会随着网络信息的散发成为关系网络中的共同信息,违约者将丧失网络内成员对其的信任以及长期培育起来的声誉和社会关系网络资源,并进而失去将来与其他企业合作的机会。考虑到失信行为的潜在成本,理性的借款企业一般不会恶意拖欠借款,这种社会资本的存在为中小企业的非正规渠道融资提供了较好的约束机制,促进了中小企业民间融资渠道的发展。
已有研究表明,社会资本通过其所包含的人际间的信任、社会关系网络和道德规范等要素,在增强人们之间的信用与合作关系、避免机会主义行为、降低企业的交易成本、扩大融资规模、提高融资效率等方面作用显著。
以上结论对我国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要长期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除了政策上的倾斜和制度上的支持外,大力倡导诚信教育,培育社会资本,增进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是至关重要的。虽然社会资本不能完全替代契约和法律,但是高强度的信任水平有助于降低交易成本,有助于协商签订合约,有助于减少交易中机会主义行为和道德风险发生的可能性。为此,通过政府的政策支持和舆论引导提高我国的社会资本水平,加强以“社会互信、社会公德”等为主要内容的社会“精神文明”建设,是从根本上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有效措施之一。其次,社会网络不是自然赋予的,必须通过投资于群体关系这种制度化战略来构建,尤其是大力发展中国的民间借贷组织对我国社会资本的培育将具有重要意义。再者,社会资本存量具有自我强化和积累的倾向,社会资本的形成有利于未来充分和连续性的合作。但是,社会资本具有公共产品的特征,其产品固有的外部性不能得到完全的内部化,因此,社会资本将出现产出不足的情况,需要政府积极的介入推动,以弥补市场的缺陷。社会资本的潜在功能,是作为一种文化的内驱力,在无形的积累、运作和交换中发挥经济效益的。小心维护并积极增进社会资本将是我国中小企业解脱融资约束,得到可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
(作者单位:厦门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