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寒意未消,梁启超来到上海,与黄遵宪、汪康年一起,办起了《时务报》,由梁启超任主笔,汪康年任经理。
梁启超的文章写得实在好。读者人人争读,《时务报》迅速成为对全国发生巨大影响的维新派喉舌,年轻的梁启超名声大噪。
梁启超既当主笔,又当编辑,一个人兼了好几份工作,真正是字字经心,废寝
一天,汪康年对梁启超说:“我想到一个人,可以聘他来当撰述,给你分些担子。”
“谁?”梁启超问。“章炳麟。”“此人学问如何?”梁启超又问。
“他是俞老先生的得意门生,已在诂经精舍苦读了8年,功底相当扎实。”
过了两个月,梁启超准备回广东老家省亲,就派叶浩吾到杭州去请章炳麟。章炳麟是浙江余杭县人,字枚叔,后因崇拜明末大学问家和民族志士顾炎武,把名字改为“太炎”。
叶浩吾说明来意,章太炎心里很感动。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子,堂堂《时务报》的主笔和经理派人来请自己,是非常难得的,当即就答应了。
章太炎来到上海,任职《时务报》馆。梁启超也从广东回来了。在梁启超眼里,这位比自己大5岁的章枚叔先生,外表实在不怎么样:皮肤黝黑,前额突兀地耸起,让人几乎要把它当做瘤子看。
章太炎看梁启超,长得也不咋的:身材矮小,脑袋大得不协调,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乡里人。叩问年龄,梁启超才24岁,就已名扬四海。章太炎在心中感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真是少年得志,才华盖世!
章太炎叩问梁启超老师康有为的学说宗旨。梁启超回答说,康先生的思想主要有变法维新及创立孔教二端,章太炎马上说:“变法维新为当时之急务,然而尊孔设教却有煽动教祸之虞,不能轻于附和。”章太炎说话直率,心里有什么说什么,梁启超倒还宽容,并不见怪。
章太炎一个多月就撰写两篇时事论文:《论亚洲宜自为唇齿》和《论学会有大益于黄人亟宜保护》。文章一发表,名声鹊起,获得了维新人士的高度赞扬。谭嗣同阅读后立即致书汪康年和梁启超,说:“贵馆添聘章枚叔先生,读其文,真巨子也。大致卓公如贾谊,章似司马相如。”谭嗣同把梁启超比作贾谊,把章太炎比作司马相如,这是把梁、章二人放在各有千秋的同等地位上。
章太炎牛刀初试,就获得了很高的赞誉,旁边早嫉妒坏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梁启超在万木草堂读书时的同学,与梁启超同列为康有为大弟子的麦孟华。谭嗣同把章太炎比喻为司马相如,而对麦孟华却只字未提。麦孟华妒火中烧,又想起章太炎平时对康老师的不恭,更是按捺不住,总想找机会报复一下。
一天晚上,章太炎拉着朋友去喝酒。康氏门人宣扬老师的孔教主张,太炎很不以为然,常常同他们争论。康有为的《孔子改制考》出版,把孔子说成是一位托古改制的改革家,章太炎以古文经学家的实证眼光,对康有为的理论颇为反感。更有甚者,康氏门人崇拜康有为已至狂热的程度,章太炎觉得好笑。在政治主张上,章太炎与康门的裂痕也在加深。康门认为变法维新必须依赖和维护大清皇帝,而章太炎则主张推翻满清的统治,以为不去满洲,改革变法将成为一句空话。
几杯酒下肚,章太炎就发起牢骚来:“康有为那帮门徒也真是好笑!说什么南海圣人,目光炯炯如岩下电,不及十年,当有符命,简直是丧心病狂!”
次日,章太炎正在报馆,麦孟华领着一大帮人冲了进来,质问道:“你昨晚为什么辱骂康先生和我们几个人?”
接着,就上来几个人,围住章太炎殴打。章太炎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见这阵势,也就顾不上读书人的斯文了,奋起还击,竟然一个人对付三四个人。鼻子被打破了,淌着血,眼眶也挨了一记重拳,金星直冒。他疯虎般地吼叫一声,冲上去对着一个人的脸奋力一巴掌抡过去,“啪!”结结实实地打在那人脸上。
“枚叔兄,你怎么打我?”原来是梁启超赶来劝架,糊里糊涂挨了章太炎一掌,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章太炎也不跟梁启超说什么,回到房间,立即就清理行李要离开。梁启超不顾疼痛过来挽留,章太炎只说了声“对不起!”不知是说刚才误打了梁启超对不起,还是说对不起我一定要走。(未完待续)
2010第1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