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感性的笔尖划开历史的胸肌,是许多渴望摆脱“小女人散文”定位的女作家不约而同的选择。而敢于直面历史者寥寥,因为那是真正的文化苦旅,不但要下足笨工夫,而且要在史料的深水区艰苦作业,一猛子扎进去,非常容易窒息于无际的纷纭中。
因此,阅读女作家素素撰写大连历史的散文集《流光碎影》,感慨万千
在媒体耕耘多年,新闻纸的话语方式,锻造出素素感性与理性交织的思维习惯。从这个原点出发,素素以文化的淡定嫁接了新闻的纵深,其犀利的直击、幽深的表述,让她梳理的大连历史格外有温度,字里行间,仿佛能听见千年百年传递出的吁吁气喘。
素素的文字饱吸了唐风宋韵的营养,柔软中的力量感,朴素中的华丽感,现代中的古典感,自成一派。有位读者谈及她的散文,慨叹:在报纸上读到这样的文字,简直是莫大的奢侈,如此的文字功底,让人对报纸敬畏不已!
其实,如果没有思想和眼界的辽阔,单是文笔的优美,弥补不了内心的空洞。这么多年,素素已经从“小女人散文”中跋涉出来了。单从她著作名字的逐年排列,就能感受她从细腻到雄浑的逆转:《北方女孩》、《女人心绪》、《素素心羽》、《相知天涯近》、《佛眼》、《欧洲细节》、《独语东北》、《永远的关外》,直到现在这本《流光碎影》。很早以前,有人讥讽《素素心羽》:读了她的书,你能感觉到她是一位幸福善良的女人。可是怎么说呢?既然你已经有了幸福善良这样一些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如果写作是一项很高的事业,你何必去吃那份苦?而如果写作是一件很低的玩意儿,你又何苦去趟那股浑水?
这指控,不知素素是否曾经耳闻?也许她早已自我反思过,所以才有了不久后满脸尘土,皮黑意倦,风尘仆仆的长达3个月的东北行。在那组以白山黑水为考察母本的文化散文系列中,素素完成了一次艰难的超越,《笔直的阴影》、《永远的关外》等优秀作品里,已不见一丝婉约,著名评论家谢有顺激动了:“东北这个阔大命题的诱人之处,并不在于历史传奇和历史苦难的演义,而在于那些长年沉潜在民间的独特段落和瞬间,如何更多地发现这些段落和瞬间。并找到合适的心灵形式,使之被缝合到一个大的精神气场之中,这是素素下一本有关东北的书急需解决的问题所在。”
在打捞东北文化精神的重任下,素素有自己的担当方式。
2003年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素素为一部从建筑的角度切入大连历史的电视系列片《凝固的记忆》做总撰稿。进出在城市的时光隧道里,于流光碎影中找寻曾经鲜活的音容,她用诗意而浓重的笔调,成功地还原了丰润的旧大连。一经播出,立即引起巨大反响,央视的科学教育频道无先例地予以连续播放,这一切都激起了素素更深切地探究城市来历的愿望,于是就有了这本《流光碎影》。
这本书陆续写了6年,40篇文章40处符号性地标。穿梭在熟悉而陌生的城市中,素素调动着经年攒足的功力,努力去掀开被现代繁华隔断的原初风景。荡漾其间的一份小心和紧张,恰如她本人所言:写这本书,我才知道什么叫近乡情怯。
这一回,素素把她那潇洒自如的锋芒,内敛为一种愉快松弛的阅读基调,使得生硬、粗砺的数字和史料,苏醒了伸张了,叶脉清晰、色泽明丽,仿佛风干的植物被还原水浇灌,迅速恢复了当初的形貌。《流光碎影》让素素用生命中最饱满的力量,在千百年中穿行,对自己所居住的城市做了一次呕心沥血的探访,她笔下所有的凝重和沧桑,都令人回味无穷、遐思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