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记者来到铁岭市李千户乡营盘村温水泉屯,道路两旁的草地栉比鳞次。村民组组长申茂文告诉记者:该屯共有99户、430多口人,共有耕地1200多亩,有一半种草坪。按一平方米3.5元,两年五茬计算,每亩每年收入6000多元,远远高于种玉米的收益。然而,他也承认种植草坪“太吃地”,“种完草,好土都起走了,第二三年种玉米,棵都长不高。”
记者走出温水泉村往回返的路上,恰好遇到一辆“辽N”牌照的车在地里拉草坪。起草坪机走过之后,厚厚一卷草皮带起来的土层足有2厘米多厚。起过草皮的地明显比两边的玉米地低,而且土质十分坚硬。
记者进一步采访了解到,李千户乡从1996年开始种植草坪,到2002年达到600亩,2003年之后开始了跨越式发展,之后每年以超过1000亩的速度跃进,至今全乡已达到万亩的规模,种植户也达到了上千户,成为辽北地区最大的草坪种植基地,产品畅销哈尔滨、长春、大连、大庆等地。
李千户的草坪扮靓了50多个城市的绿地。然而,几年之后或者几十年之后,黑土地腐殖质层减少,土壤肥力降低,低洼、瘠薄的土地还能不能养活李千户人?“2007年两会时,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作政府工作报告时强调,‘在土地问题上,我们绝不能犯不可改正的历史性错误,遗祸子孙后代。一定要守住全国耕地不少于18亿亩这条红线。’国土资源部部长徐绍史更是强调,‘18亿亩耕地红线是高压线,谁都不能碰。’号召打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耕地保卫战。”北京市政协委员洪学锴告诉记者,目前草坪产业大多以无偿消耗国家土地、水等生态资源为代价,不仅会对环境造成伤害,也制约了我国草坪业的健康发展。
洪学锴说,“我从2000年开始关注草坪产业,期间做过多次暗访,也请教过许多农业专家,先后多次提过议案。我认为,规范草坪业的责任主要在政府,不能简单地推向市场。”
“早在几年前,我就提出推广无土种植模式,北京也有了那么几家,他们的生产技术也在逐渐成熟过程中,问题的关键是存在着不合理的竞争。”洪学锴说,相对于无土种植,有土种植的成本很低。如果说有土种植成本每平方米四五元钱,那么无土种植的成本就要20元左右,农民或者商人当然要追求利益最大化了。为此,洪学锴提议,政府应当对有土种植户征收土地资源费,让无土种植和有土种植在一个起跑线上跑,这样,推广起无土种植来,就顺风顺水了。甘肃农业大学草业学院教授孙吉雄也在记者电话采访时透露,不用破坏农田,也完全可以种草坪。几年前,甘肃农大就发明了网草皮技术:在土壤表面覆二至三厘米沙层,播下草种后,铺上细尼龙网,草发芽后,根系留在沙层中,需要时,揭开尼龙网,草的根系从沙土中取出,土壤不被带走。
“草坪产业发达的美国人口比我们少,耕地比我们多得多,但在有土种植草坪时,一般只在荒地上进行,起草时附带的土层也被严格控制,而且严格实行倒茬轮作。”洪学锴说,而我在暗访时发现,相当一部分种草坪的不是农民,他们只是承包,只对草坪市场感兴趣,获取利润是目标,至于这种传统方式生产草坪所带来的后果,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分析绿色产业“非绿色”发展模式屡禁不止的原因,洪学锴认为“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是推手。“一些城市新建住宅小区为了尽快形成景观,也大量铺设草皮,待商品房卖出后,再把草坪废弃。”铁岭市水土保持工作站高级工程师孙景华这样告诉记者。
记者采访返回的途中,广播里正在播放着甘肃舟曲泥石流的消息,记者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忧思:国务院刚刚召开的振兴东北等老工业基地会议提出8项重点工作,其中一项就是“保护黑土地”。有关专家的研究成果表明:东北地区形成1厘米厚黑土层需要400年左右的时间。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越来越快,城市化进程也必将提速,城市绿化对草坪的需求越来越旺。要想守住18亿亩的红线,政府首先应当迅速出台政策,控制有土种植草坪对土地和水资源的滥用,不能以乡村的土地贫瘠换取城市的绿化;其次,应当通过税收等杠杆,支持企业和个人采取绿色环保的种植方式,将城市绿化纳入到“绿色发展”的轨道。
起草带出来的土层有2厘米多厚。(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