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赵忠祥主持的电视节目《人与自然》,想起了著名的苏俄作家普里什文。
能那么细致地体会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以一双善于在静中见动,善于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情趣,捕捉到美妙的瞬间的眼睛,并在散文中充满着诗意与哲思,恐怕除普里什文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近些年来,很多人离大自然越来越远,亲近不到山和水,枝与叶,听不见蛙声与鸡鸣,看不到野兔与山鸡,重温一下普里什文,仿佛与他一道回归大自然。
普里什文,对于很多读者怕是陌生些。在中国,他是有些寂寞的。尽管他在1935年的作品《人参》中,描写了一个叫卢文的中国人,以及和这个中国人的友谊,表达了一个西方人与东方人之间的友爱,但中国读者直到他逝世后的第三年,即1957年,才知道了他的名字,那是读到潘安荣发表在《世界文学》上的译文《林中水滴》。在俄罗斯,描写大自然景物的圣手,我们可以举出普希金、屠格涅夫、高尔基、普宁、叶赛宁。大自然,在这些作家的笔下,似乎都不是独立的生命体,可到了普里什文的笔下,则一切都充满了生命。他笔下写的是大自然,心中想的是人,是那个与大自然贴得最近的人:他自己和无法亲近大自然的人。
普里什文的作品,称为散文、散文诗或小品、随笔,无论称之为什么文体,他的作品都是独特的。巴乌斯托夫斯基说:“未必能找到与他并驾齐驱的作家。”那里面有诗,还有诗之外的什么东西,让人们去体味。
在他的笔下,有开花的草,水滴和石头,水的歌声,白桦、秋叶、树根,有乌鸦、田鼠、啄木鸟,有幼芽发光的晚上,最高的一片树叶,感到冷的小白杨,有记性的松鼠,他不是用笔在作素描,而是用他那一双慧眼,看到诗和诗以外的东西。这位老人,他在81年的岁月中,几乎总是在俄罗斯大地上旅行,他献给世界的,自然是一串串珍珠。他告诉世人:“我的亲爱的人们,只要回想起自己的小径,真有说不完的话,我的脚踏遍了森林、草原、山丘,到处都有我的家……”从他作品的篇名中也可看出这一点:《大自然的日历》、《林中水滴》、《大地的眼睛》。他在1954年1月15日的日记中写道:“昨天和今天天气都很好,这样好的天,会使人醒悟,觉得自己健康。”他还渴望出去旅行,谁能想到,他当天夜里逝世,永远回归到他热爱的大自然中去。
说起旅行,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用旅游这个词更适合。我们中的很多人,不是游了不少名胜古迹吗,可是他们归来后,问他们看到了些什么?他们无言可答,只是抖出厚厚的一叠照片,原来是打来了很多张“到此一游”的证实材料。人们啊,能不能如普里什文一样,在大自然中仔细地看一看,看得细一些,更细一些呢?匆忙的世界呀!
应该感谢潘安荣先生,40年来,为我们译出了普里什文的散文。1984年,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翻译的《林中水滴》,1987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译的《大自然的日历》,这两册书,近年来几次重印,说明中国读者开始喜爱普里什文。我不会忘记巴乌斯托夫斯基的话:“普里什文的佳作,我们应该摘录在自己珍藏的小本子里,反复阅读,不断地从每个句子中发现新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