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许世友的家热闹非凡。不少乡亲们来到许家。一是看望游乡归来的许世友,二是庆贺他大灾大难中免于一死。共同的愿望,使他们说不尽的知心话,叙不完的乡亲情。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乡亲们才一个个离去。
“娘,你老还有什么话,尽在儿子面前说吧。儿行前,还应为你老做点什么呢?”
“要说的话很多,主要还有一件心事未了。想起来,娘心里难受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小了,为了你,为了我,也是为了咱们全家,你个人的事也该考虑考虑啦。前些日子,你姨母来了一次,昨天你外出时她又来了一次,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你。姑娘那头已经说好,两位老人都很乐意,她们的家和你姨母是隔墙邻居,听说你到姨母家去的时候,那姑娘亲眼看到过你,也很满意。前几次,娘不说什么,这次就看你的啦。”许母说完,等着儿子表态。
“娘,如今提倡婚姻自主,我没见过面,怎么能随便同意呢!”许世友听娘说姑娘见过他,他也多少能回忆起姑娘的容颜来。从心眼里他是喜欢朱家小琴姑娘的,然而革命正处在水深火热中,作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许世友事业未竟,他还暂且顾不上这件事儿。
“你要走,娘也不拦你。不过,你要同意的话,好坏娘也就作主啦。”许母又道。
“这也好,省得娘为我操心啦。”在大别山孝子许世友的心中,只要娘喜欢的,他不会不同意。
再说许世友和母亲昨夜谈话谈得很晚才去睡。他们刚上床,都还没入睡,便听见外面“笃笃笃”的敲门声。许世友翻身下床、点灯、趿鞋开了门。
“噢!是姨母。”许世友十分惊讶道:“你怎么天不明就来啦,一定有急事喽?”
“还不是为咱家和朱家的亲事呀。”姨母又道:“说来话长,那朱家琴姑娘的父亲原是顺河镇大地主丁舜卿的短工,这丁舜卿本是一方霸主,家有良田百顷,却又是一个花柳淫棍。昨天他把琴姑娘的父亲朱必成传去,执意纳其女为妾。朱父不依,他们又吊又打,把朱父作为抵押,并通知朱家母女,三天内如不交出琴姑娘,派人来收父尸。”姨母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众乡亲对此事一筹莫展,特派姨母来这儿求你。也帮助想个万全之策。”
“这个狗财主,实在可恨!”许世友一拳砸在大腿上。许母也连骂那老狗可恶可憎。
半晌间,许世友道:“姨母,实不相瞒,我已和娘说好,今早要回部队。这事实叫俺作难哩。”
“你姨母半夜三更来请,作难也要去。”许母道:“回部队的日子往后推推。不要说是琴姑娘一家,就是别家,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娘,我听您老的,只要娘有命令,儿就不说别的啦。”接着,许世友在姨母和娘的面前,详细诉说了他的对策。两位老人听了,连连称赞,愁眉顿展。
许世友又说:“咱们说干就干。明早,还要麻烦您老劳驾一趟,亲临丁府送信,就说琴姑娘愿去丁府,择下个喜期,让他们派轿迎娶。”
“这点事好办。”姨母点点头,当即应诺下来。
第二天到午时,太阳移到头顶树梢,披红挂绿的花轿尾随着乐班和迎亲的人群,来到了顺河镇。跨过顺河石桥,穿过街心十字路口,在丁府门前缓缓停下,引来众人围观。
“雷子炮”和“百挂子”响过,紧接着又是三声铁炮响过,细吹细打的锣鼓笙笛也即刻歇住。这时候,从丁府门楼里,四个迎亲的喜娘簇拥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缓缓走来。
“请新人下轿!”丁老爷在轿前打了个躬。其中,一个喜娘也闪前一步,缓缓地打过躬,抬手就要去掀轿帘。这时不知哪个调皮的伢子,把燃着的“二踢脚”,扔在了喜娘脚下,“咚——”的一声爆响,吓得喜娘心里一跳,忙缩回了手。接着,她又去掀,却见帘角一动,从里面闪露出一柄明晃晃的“偃月刀”!容不得那喜娘“啊呀——”一声出口,早从轿里跳下一个人来,双手举起明晃晃的钢刀,对着斜肩披红的新郎的头顶,狠狠地劈去。说时慢,那时快,只听“刷——嚓——”一声,干净利索,像快刀斩葫芦那样,把个丁老爷从上到下破成两半儿。人们无不为之惊呆。大管家田顺要上前抓人,话声没落,又是一刀两断。接着,“新娘”扯下头上的红盖布,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手持大刀,冲进丁府。许世友按照姨娘提供的路线,来到后堂,飞刀劈向门锁,闯进屋里。
“大叔,俺来救你!”
“你,你是谁?”朱老汉惊疑地问道。
“俺是许世友!”
“这丁府戒备森严,你怎么闯了进来?”
“大叔,快跟俺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许世友领着朱老汉从后院越墙逃出,沿着昨天“踩格”的路,径直上了南山丛林。
许世友和朱大叔回到朱家湾家里,已是黄昏掌灯时分,村人得知丁阎王被除,冤仇得报,无不高兴。这个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不到。”那个讲:“除了丁阎王,上奉天理,下顺民意。”这一夜,不少人家都放了年存的鞭炮,以示庆贺。朱必成老汉也花了一生积攒的银两,留世友请村人喝了庆功酒。酒桌上,有人提问世友:“他们要报复怎么办?”
许世友没有急于答话,他从腰间抽出偃月刀,“唰”地一刀,把方桌右角砍下,道:“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以武抗武,以刀对刀,我们有的是人,组织起‘护村会’,和他斗争,看他奈何于我们!”
乡亲们听了齐声喊好,遂举杯痛饮。打虎需有高强手,遂推荐许世友为“护村会”名誉首领,即席有七七四十九名大汉报名。也就在这酒桌上,由姨母李氏和朱老汉作主,定下了许世友和琴姑娘的终身。
且说许世友告别家乡的这一天早晨,六乡的众乡亲们不约而同地来到村头送行。人们纷纷把家里的鸡蛋、打糕、山枣、山里红等送来,表示一点心意。
许世友带领几名青年,昼夜兼程,中间两次穿越敌人封锁线,来到柴山堡时,已是第三天凌晨。映进他们眼帘的是,偌大的柴山堡已被敌人封锁。只见荷枪实弹的民团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守在村子四周。尤其是西门和北门的岗哨较多。人们进进出出,都要盘问。
许世友等人混入人群后,穿街走巷,找到冠兰嫂,径往北门奔去。片刻他们来到北门,只见北门已被封锁。接着,他们又转向西门,西门也是如此。怎么办?众人纷纷把目光移向许世友。
“事到临头,只有冲出去!”许世友大手一挥,接着他又道:“眼下,我们人多,目标太大,分成两组,我和小囤子、二亮掩护,剩余人员带领冠兰嫂突围。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走吧!”
他们大摇大摆走出暗巷,径向西门口走来。
西门口人山人海,很多赶庙会的人被堵在门口等待检查出门。四个守门官兵在认真地盘诘着每个过路行人。这时一个老太太竹篮内的鸡蛋被哨兵踢翻,正在纠缠门卫,大吵大嚷地要求赔偿她的鸡蛋。这时许世友拥过来,走到老太太跟前,捡起竹篮,扶起坐在地上的老太太道:“娘,别哭了。反正胳脯扭不过大腿,咱们走吧。”许世友的话真灵,那老太太真的不哭了,由许世友搀扶着向门外走去。且说许世友经过那四个荷枪实弹的门卫面前,突然从腰中抽刀,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那偃月刀在空中翩翩飞舞,霎时四个门卫被砍倒了两对儿。没砍死的,小囤子和二亮却又补了刀。这时,许世友朝空中一挥手,后来的人们簇拥着冠兰嫂跟了上来。接着,他们浩浩荡荡地沿大路行了三里,很快下了大路,循入大森林,顷刻不见踪影。
“世友小弟,这是曹政委撤离前给你留下的信。”高兴中,冠兰嫂忙从内衣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许世友。
世友:等不及你啦。由于革命队伍内出现了叛徒,敌人开始了大规模搜剿,部队奉命,连夜撤出柴山堡根据地,奔上木兰山。望见此信后,协助柴山堡地下党,除掉叛徒万大海,以绝后患。任务完成后速归队。
曹大骏
撤离之夜急草
许世友把信叠好,装入内衣。然后紧紧握住梁冠兰的手,道:“冠兰嫂,我们又合作啦。有你们的支持,我相信,这个任务一定会胜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