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默顺从宽甸接走“金贞花”的情景。张世宽摄
两个素不相识的家庭各自失踪了一个女孩:一个是汉族姑娘尹艳,另一个是朝鲜族少女金贞花。去年7月,那对朝鲜族父母千里迢迢认领了他们被拐4年的女儿“金贞花”。然而,日前“金贞花”竟脱口而出:我是尹艳。尹艳缘何被金家错认成金贞花,金贞花又是怎样变成尹艳的?
2000年7月,辽宁省宽甸满族自治县石湖沟乡老道排村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女:1.55米的个头,瘦瘦的身子,神情呆滞,看上去像十五六岁。由于她大小便失禁,粪便沾在身上,气温高,流浪女的大腿根部皮肤溃烂,生了许多蛆。好心的女村民用一盆盆温水为她清洗,并换上干净衣服。
7月18日,在老道排加油站工作的刘亚萍在《家庭主妇报》上看到一则署名金成一的寻人启事《金贞花你到哪里去了》:1996年10月6日中午,家住吉林省吉林市昌邑区孤店子镇红伟村的12岁少女金贞花独自在家时,被一女子拐走;只听有人说在10月6日11时,金贞花和一陌生女子出现在该村的小卖店里,后来再无人见过。
看过报纸启事照片的人都说这个流浪女孩和金贞花很像,于是他们打了110报警。公安局巡警队指导员张宏立即与吉林金贞花的父亲金成一联系,并将岳母李吉顺接来用朝文与小女孩对话。李吉顺问一句,女孩虽然不说话,但都点一下头。
接到有关女儿的消息,寻女心切的金成一、郑默顺夫妇便连夜赶往宽甸满族自治县。在老道排村卫生所,面对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瘦弱不堪的孩子,金成一夫妇无法从相貌上断定她就是他们的小女儿金贞花,但这个孩子的脸型、眉眼的确很像贞花。
此时,当郑默顺颤抖着手,触摸到女孩头上那特有的疤痕——多次为女儿梳头看到的标记时,她的心颤抖了;当她掀开女孩的左臂看到又一个标记——女儿小时打防疫针留下的一个圆圆的、与众不同的痕迹时,她一把将女孩搂进怀里,泣不成声地哭诉着:“贞花,我的孩子,妈妈可找到你了……”
“流浪女孩是个被拐骗的朝鲜人,她的爸爸、妈妈从吉林接她来了。”这消息很快在宽甸传开了。县公安局几位局长捐了500元钱,医院免除了“金贞花”的住院费。
金成一一家更是百般关爱、倾情呵护着这个曾经受过伤害的小女儿。每次“贞花”发脾气不肯吃饭,郑默顺都哄着她一口一口地喂饭……“金贞花”的姐姐金丽花眼见父母为妹妹治病而日夜辛苦,为了全力治好妹妹的病,丽花瞒着父母退学,只身来到青岛一家韩资企业打工。丽花省吃俭用,9个月攒了3千多元钱给妹妹治病。
“贞花”回家快一年了,在父母的精心调养下,她的体重由刚回家时的30多公斤,增加到了近50公斤。
为了早日治好女儿的病,唤回她失去的记忆,今年4月初,金成一夫妇将“贞花”送进了吉林市精神病医院。
或许是这次治疗唤回了“金贞花”脑海中的记忆。在出院回家的第三天,“金贞花”突然对金成一说:“我要回市里。”金成一说:“我们不是刚从市里回来吗?”“贞花”说:“我要回丹东市。”金成一问:“去丹东做什么?”“金贞花”脱口而出:“我的家在丹东,我的名字叫尹艳。爸爸叫尹晓空,妈妈叫丛桂芝。”并说出了舅舅的名字和家中的电话号码。金成一拨通了电话,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真的是尹艳的舅舅家,并证实了他的外甥女在一年前走失。第二天,金成一又往尹晓空家打了电话,尹艳的弟弟也证实了这个事实。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金成一夫妇目瞪口呆,眼前这位一年来倾情抚养救治的女孩究竟是自己的骨肉,还是另一个家庭走失的孩子?
金成一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还说:“去年8月20日,我骑自行车带她去看奶奶。为恢复女儿的记忆,我停下自行车对她说:‘贞花,你先进村去奶奶家报个信儿,告诉奶奶我们来看她了。’贞花点头答应后,便径直进村走进了奶奶家。”
6月20日,为了破解吉林的“金贞花”究竟是不是丹东的尹艳之谜,记者专程从尹晓空家里带走了一张尹家三代19口人的合影、丛桂芝的单人照以及他从尹艳姥姥家拍下的房间结构及实物的多张照片。
在金成一家中,“金贞花”说:“爸爸尹晓空高个子,戴眼镜。”果然有一张照片正是高高个子的尹晓空戴着眼镜,手扶女儿、儿子的合影。记者把尹家三代人的合影递给“金贞花”,问她哪个是爸爸?她很快指出了照片中的尹晓空,而尹晓空在这张全家福合影中只照了一个侧脸。“金贞花”还一一指认了照片上每个人的称谓,从爷爷、奶奶,到叔叔、姑姑及他们的孩子,无一差错。接着她一张一张翻看着多张照片,突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开始抽动,原本呆滞的表情有了些惊喜,她用手指着丛桂芝的彩色照片,嘴里喃喃地说:是妈妈。血浓于水,众多记忆的被唤醒,终于破解了金贞花与尹艳之谜,而这一天,已是金家错把尹艳当爱女金贞花接回家中精心调养整整一年的时间啊!
当金成一确信眼前全家人含辛茹苦抚养的女孩不是自己那失踪4年多的金贞花,而是千里之外一个素不相识的患病女孩时,郑默顺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令人感动的是,在真相大白后,金成一夫妇依然如故地爱抚着这个认错了的女儿。郑默顺仍然昼夜不离开她,尹艳不想吃饭时,照样一口一口地喂她。近日,在电话采访中,金成一告诉记者,昨日他还带女儿去了医院拿药治疗。他在电话里说:“这孩子,做了我一年的女儿,也是一种缘分吧。我们会像以前一样待她,但我们盼望她的家人能够早日接她回家,回到亲人的身边,并继续为她治好病……”
目前,这段奇情奇缘并未结束。令人深感遗憾的是,由于尹艳特殊的家庭环境,她至今还没有被接回丹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