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人读书讲究轻松闲适，因为大家都在忙，“忙着盖仓库”，没工夫读让人头疼的严肃书籍。其实我悄悄告诉你，书跟邮票和瓷器一样，除用之外，也可以玩玩的。比如我就喜欢搜集看不懂的书，像德文版的辜鸿铭的著作，沙俄时代的百科全书，波兰警察服装的演变（当然是波兰文的），专门谈人的脸部表情的书（德文），英国《皇家农学会杂志》1859年的合订本……为什么喜欢？没有道理，就跟我问你为什么集邮，收集瓷器古董一样。我只承认对书的形式情有独钟，就像有些女孩子喜欢高跟鞋、牛仔裤，而另一些女孩子则喜欢各种首饰。我想，你要问她们为什么，她们也讲不出。
我拿开本极大布面精装的池田大作的影集《创造的路》当自己的影集，因为它的衬纸极好，几乎是绵的。我拿《苏联大百科全书》当活隔板做自己的书架，就像“宜家”卖的木隔板。我把《希腊风光图片集》放在花坛底下当托垫，比古玩店买的要雅致得多。高兴了我就把各国画册撕下来放在镜框里欣赏，比专门去工艺品店买的要好不知多少倍。
我买《塞万提斯全集》、《托尔斯泰全集》有一半原因是我喜欢它们的封面设计和护套。我的《马恩列斯论军事》（德文本）只有火柴盒大小，根本不能阅读。我的托克维尔著《论美国的民主》（英文版）是1899年版的，里面许多页是未裁开的毛边纸，也就是说100多年了，从没有人读完这一册书。我有四个书柜里面的横挡只有CD柜那么高，是为了几百册英文袖珍本世界名著订做的，这些书我一年动不了几次，一辈子也可能读不完，但看着它们我能汲取写稿子的力量，能产生为文的灵感。
我喜欢不分门别类地乱放书，参差不齐的有种凌乱美，像浦东和曼哈顿的高楼大厦。此外，还借此锻炼自己的记忆能力。在书海里捞针本身就其乐无穷。人生的一大乐趣是在书海里无目的地徜徉，买些你根本没时间也读不下去的书。藏书而不读，正如藏古董而不用。假如跟哪个女孩子说你的戒指不当顶针多可惜，她会觉得你大煞风景。假如有人跑来跟我说，那些书你又不读，买来干吗，我一定轰他（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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