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肇毅九段这段日子又一次闯入棋迷们的视线，这大半是缘于两个消息的传出：一是被炒得沸沸扬扬的“五国手离队风波”，一是吴肇毅将与中国最大的门户网站新浪进行合作，在网上办起了“阿毅围棋教室”，开创围棋国手网上教学的先河。对于前者，我们只能为传媒势力的膨胀发出感叹，而后者，则实在引起了笔者的兴趣——毕竟，这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事，而不是一种泡沫的包装。于是，笔者采访了吴肇毅九段。
采访约定在吴九段的家中进行，但笔者到的时候他却不在家。稍候，吴肇毅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连声道歉：“不好意思，给几个学生复盘时间拖得长了些。”客套过后，我们的谈话开始了。
笔者：“听说你准备要在网上开办围棋教学，是吗？”
吴肇毅：“这件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大概10月就正式开始了。”
笔者：“网络现在也算是一种时髦了，好像这几年一直有人宣传如何把网络与围棋结合起来呢。不过不管什么事情，要干好至少得考虑两个方面，一是动机，二是条件，你能谈谈在这方面的想法吗？”
吴：“我觉得我开办围棋教室这件事不能孤立地来看，网络是一种形式，这次搞网上教学实际上是我以往从事围棋教育的延伸。其实，围棋教育一直是我这几年来的工作主题。”
吴九段的说法引起了笔者的注意。在习惯上，职业棋手似乎都是以下棋为天职的，尽管笔者也知道很多棋手都在做围棋普及的工作，但作为吴肇毅这样的九段高手，承认围棋教育是自己的“工作主题”还是出乎意料，笔者于是情不自禁地追问了下去。
笔者：“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集中精力搞普及的呢？”
吴：“这话说来就长了”，吴九段整整眼镜道，“1997年，我们棋院的领导提出要调整工作方向。因为过去老是要赶超日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专业棋手培养上了，对围棋普及抓得不太够，于是打算让一些棋手去在这方面多做点事情。有这样一个背景，再加上当时一个朋友正好想在这个方面做点事情，我就在大连主持了一个‘吴肇毅围棋俱乐部’。但说实话，我当时只是挂个名而已。因为那几年我成绩很好，等级分一直稳列前10位。你记不记得？常昊拿的第一个冠军——大国手战，就是和我争的挑战权。所以，当时主要想的还是专心下棋，让自己的成绩再有一个突破。”
笔者：“你后来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吴：“那原因就比较多了。除了我刚才说的大背景的变化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的身体出了毛病，我发现自己患了很严重的鼻炎。”说到这里，吴九段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奇怪。略略停顿后，他才继续讲道：“开始我还没在意，但后来这个毛病对下棋的影响却越来越大了：我的鼻子不通气，棋往往下到后半盘脑子就发蒙，结果莫名其妙地输了好多棋。最难受的还是回了家重新复盘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错误都是根本没法理解的。这个给我的打击太大了！”
笔者：“于是你想到要调整一下？”
吴：“是的。大连的俱乐部由于种种原因，办了一段时间就停了。接下来我就和汪见虹、郑弘一起搞了三九段围棋道场，这次就不只是挂名了，而是很认真地去做、去教棋，也确实做出一些成绩。但即使到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完全打算放弃下棋，只是想暂时换换环境。”
笔者：“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决定把工作重心完全转移到围棋教育上的呢？”
吴：“是在做了手术后。我的鼻炎越来越厉害，只好去做手术，打通了鼻腔中隔，还把腮豆摘除了。但是没想到手术的效果并不理想，我发现还是不能像从前那样下棋。像我们这样的职业棋手实际上都有自己的目标，但当时我知道我下棋是大概无论如何也不成了。于是，我想干脆就专心地教学生吧。”
吴九段接着说道：“三九段道场办了一年多，后来由于经营模式的问题也停办了。那时候道场还剩下七八个小孩，都挺有前途的，我不想就这样放弃，于是就开始一个人带他们。经费是第一个问题，我先和广东队联系，商量着替他们训练一个少儿队，结果他们挺支持，答应一年给我5万，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后来我又得到了罗曼集团老总王永革的支持，这个班子越拉越大，就成了现在的罗曼少年队。”
笔者：“你是怎么带这个队伍的呢？”
吴：“我首先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要培养将来能为中国围棋挑大梁的棋手。所以，我的学生入门的标准都比较高，一般是在11岁以下，并且达到我让两三子的水平。他们入队以后，我除了在技术上下功夫以外，也非常重视在精神领域给他们加以辅导，让他们产生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我就要做一个棋手，一个真正能下好棋的棋手。”
笔者：“你不担心这样做会让那些孩子有太重的精神负担吗？”
吴：“你说得很对，所以我平时都是潜移默化地帮助他们培养这种意识的，我之所以强调这个事情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他们，教他们。而有了这样的使命感，他们将来即使离开我这里也会知道上进，自己用功努力的。实践证明，我的方法还是挺有效的，他们进步都很快。我们罗曼少年队已经连拿了两届全国少年团体赛的冠军，像范蔚菁、唐毅等几个小队员也入选了国少队。今年夏天，我带着他们去韩国和权甲龙道场的学员做了一次交流，结果在同年龄段的较量中我们明显占了上风，后来他们提出以混合队迎战，在对方有很多职业棋手出场的情况下，我们这批小队员也能做到互有胜负。”说到这里，吴九段的语气显然透出几分兴奋和欣喜。
笔者：“看来你这几年做围棋教学确实积累了不少经验，但你是否想到，网络教学可能和普通的围棋教学不一样呢？这次开办网上围棋教室，在方向和操作上你打算照搬过去的办法吗？”
吴：“我刚才说了，网络教学实际是我这几年来搞教学工作的一种延伸，但这两者肯定不能当成一回事。最起码和带罗曼少年队不一样的是我在网上教课的目的不是培养未来的专业高手，而是纯粹的普及，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提高水平、更喜欢围棋。我一直觉得网络对于围棋普及的意义是很大的，它的出现可能就像电视转播对足球的推动那样，能让围棋以更快的速度推广。我可以随便就举出好几条在网上做围棋教学的好处。比如你可以同时面对最大数量的学生，给他们讲解。在现实生活中，一个班有十几个人老师就累得够呛了，可在网上老师可以同时教成百上千人。再比如网络教学降低了学棋的成本，如果按照正常的收费标准，你要找一个九段和你下棋并复盘可能需要几百元，但在网上这个费用就低很多了，因为学生多、费用被平均掉了嘛。另外，一个好的对弈软件本身就有着很强大的教学功能，摆起参考图来很清楚、很迅速，老师与学生的沟通也能很好地落实，这对学棋也有好处。你不要小看软件的问题，实际上在我之前也有其他专业棋手想做网络教学方面的尝试，但最后就是教学软件的问题解决不好，结果没有成功。据我了解，新浪的对弈软件相当不错。网络其实还是有它特殊的地方的，如果缺少技术的支持，很多事情办不好。”
采访结束后，笔者在整理这篇访谈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臧克家先生的一句诗“有的人说了不一定做，有的人做了不一定说”。吴肇毅九段无疑属于后者。有道是“棋如其人”，他说话办事的风格真的很像他的棋——没有花拳绣腿，但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坚实——不去定太完美的计划，但给自己的每一个目标都很有意义，也很现实。回想起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并非一直滔滔不绝，对有的问题，经常要整整眼镜，想一想再回答。但话一出口，往往简单准确，让人不禁对他产生一种信任感。笔者不禁想：这样一名棋手，应该能做好网上的围棋教学，祝“阿毅网上围棋教室”开办后能红红火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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