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就是命运,年龄造成代沟,而同龄人之间经历的差异,又往往造成人心的鸿沟。在恋情题材小说高手张资平那里,就体现得非同小可。他的本性将他推到社会的外围、边缘。北伐时,他已是邓演达总政治部中校秘书,靠写作成为富翁后,在上海真如郊区造别墅一栋,匾曰“望岁小农舍”,张资平此时感觉好极,于是欲罢不能,遂脱离政治圈,专事写作。其间,只顾产量,不免粗制滥造,次品很多,不久就走了下坡路。先是《申报》副刊收拾他,其后因小说人物主角音同汪兆铭被汪精卫痛斥。这时他已落水做了汉奸。所以,抗战胜利后,他就穷愁潦倒,渐渐有活不下去之虞,遂于解放之初向上海市长潘汉年求援。20年代初,张氏和郭沫若、郁达夫、成仿吾是创造社的“四大天王”,而潘汉年只是创造社的“小伙计”。张的作品曾红极一时,但可惜人缘太差,1959年给押去劳改,不到一年,贫病以终。潘汉年则被誉为大智大勇,虽同以文学起步,而取径实异。潘汉年在秘密战线打滚,所见多惊心动魄,养胸中之气自然不可以常情猜度之;张资平却在其小天地里越发地作茧自缚,求一点豪爽倜傥之气而不可得。
迥异的经历更将性格的因素扩大,成为人心差异的鸿沟。张氏自己,可谓天下秀才不晓事的典型,有一种说法是“读书人愚,多读更愚”,虽仅执一端,但以之观张资平,倒还合辙。牛角尖越钻越深,“愚”也益深。说到底,他还不是真正的读书种子。这是读其书,论其身世时,后人不免要弃书三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