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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乡纪事
2002-03-08 来源:生活时报 ■公孙欠谀 我有话说

荞花开了,大片大片地白了山野……

在我还没有见过荞的时候,就听过有关荞的故事:30多年前,一群医学院高年级的学生被分派到滇西北山区参加医疗队工作,他们为山民治病,又一起和山民下地干活。一天下午,学生们都上山去了,家里只留一个正在发高烧的男生,他正昏昏沉沉地躺着。突然,门外闯进来一个青年汉子,在他焦急的表述中,学生明白了,青年汉子的妻子快要生产了……

学生背着药箱,吃力地跟着青年汉子踏上了山路,他记不得自己走了多远,只记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了一片连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荞地,傍晚,才到达青年汉子家。午夜过后,孩子生下来了,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女孩。

朴实的山里汉子,从地里掐来一筐绿绿的荞叶,尽全家最大的努力,款待了学生,就着墙洞里飘出的淡淡灯光,学生吃了一顿最简单的晚餐——盐水煮荞叶。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青年汉子全家恳求学生给他们新生的女儿起个名,看着农家简陋的土屋里剩下的半筐荞叶,学生说:就叫“荞”吧。他寄予了这个弱小的生命一种没法向别人解释的希望。

“30多年了,荞也该30多岁了……”父亲轻轻地叙说着,脸上荡漾着深深的微笑,一缕欣慰含在眼中。这个学生便是我父亲,父亲不止一次给我讲过这个故事,每每此时,父亲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又看到了小小的荞。

我第一次看到荞株,也是在傍晚的山坡上,白茫茫的一大片花儿和30多年前一样开着,只是父亲换成了我,我不是匆忙地赶路,而是沿着山地里窄窄的小径,仔细品味着父亲给我讲述的这一段感情,将落的阳光和频频波动的荞花一起涌进我心里,徐徐的山风,凉凉地吹来,把荞花梳理得整齐而庄重。

在山里,我和山民们一起上山种过荞,荞的种植很简单,只需在一块山坡地上放一把火,烧掉枯枝杂草,再将土壤翻起,把淡墨色的种粒撒进土地,无需施肥,无需灌溉,只凭大自然的阳光雨露,荞株就能执著地生长,就像山里的孩子一样,无论抓一把什么糊口,都能养活。荞,矮矮的身躯,三角的小叶,纯白的小花,一生简简单单,平平静静,待人们吃完了柜里的存粮,想起它的时候,就可以从山上收回一袋袋籽实。

在农家,我提出要吃一顿荞叶,同行的人都笑了:

“现在谁还吃那个……”

“掐了荞叶是会影响结籽的呀!”

但我还是吃到了一顿荞叶,我后悔自己的冒昧,不该提这样的要求,为难了人家。吃着清苦的荞叶,我明白了父亲脸上那深深微笑的含义。

山里人的生活像荞一样从平凡开始,又由平凡落笔。

从山里回来很久了,山里的朋友来信说:今年收了几百斤荞籽,待雪山化了,水磨开转后,给我捎点荞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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